我隻能依靠聽覺。能聽出,她越來越遠。真想直接踩到那些醉鬼身上,踩到還會崴腳的礙事家夥。
為什麼停下?她在往回,雖然速度緩慢。我似乎感受到黑暗中,烏黑的眼睛在巷口,鎖定我。
“往前走!”
小腿的東西抓緊着,咬牙般喊出聲。
眼睛長久幹瞪,酸澀同時出現虛影。我的雙手在顫,身體感受到即将的對抗。無法控制地叫嚣,無法控制地笑着前進。牙根酸緊。
在最初的快速後,她似乎在控制兩人間的距離。
不會直接追到警察局吧,我心想。
我放慢腳步,猶豫停下時。女孩停在巷口,再次觀察我。見我沒有跟上,似乎輕歎後走進巷中。
“她到底和你什麼關系?你不說,我就把你連腿砍下去。塞到醉漢懷裡。”
“跟上去。”
污泥模糊不清說着,邊往上挪動。
正在我回頭找路時,左邊緩慢逼近的腳步聲,更遠處腳步混亂。女孩被逼着,倒退出巷子。她的正前方,是三個歹徒。女孩将包換到身後,右手探進包中,一頓摸索。月光下,她右手貼在身側,手中閃爍寒光。即使她在顫抖。
肮髒混亂的巷子,居然沒有一個可以當作武器的東西。我總不能和歹徒打雪仗吧。向前一步,腿又開始痛,差點跪倒。瘦個歹徒斜睨一眼,繼續走向女孩。我半蹲下去,“你下來,需要你幫個忙。”
它的手感滑膩,像泥鳅,需要鈎住底盤的長爪穩定。手指頭都快割掉了。我隻能立即大喊:“臭小子,有種來打我呀。”邊蹦着沖向歹徒們。
“老大,是個瘸子。哈哈哈哈。我一腳就幹翻他。”
那個死胖子還在原地笑,一點沒往前邁步。“膽小鬼。”我揮起的污泥“啪!”地打在歹徒身上,掀下一層皮肉。
歹徒見胖子捂着肉趴地上哭,全轉向我。歹徒老大一腳踹在胖子後背,“沒用的家夥。你整天健身是在卸杠鈴片嗎?”他頭一偏,瘦子抄起棍棒向我沖來。
我扶牆蹦跶着往遠處拉開距離。
“你快跑!”
我朝女孩大喊,可不能讓我的線索人斷了。居然有種逃命的苦命鴛鴦感覺。女孩聽見我的話,反倒飛奔過來。
歹徒瘦子直盯我的左腿出棍。我側身靠在牆面躲過,向瘦子後背扔出污泥。
女孩從歹徒身後出刀,那老大一手合金戒指,将刀彈開。卻被一腳絆倒在地。哀戚戚喊“快來救我。”三人攙扶着逃跑。
松散的小腿肌肉經過戰鬥,突露出來。像泡爛的蘭花根,染紅大半褲子,悲慘地掉肉。于是那坨污泥再次盤上我的小腿,像繃帶般扒吸着骨頭。我跌坐在地上,跟個酒鬼一樣。
側頭迎着指甲大的雪花,她将刀尖避開我。彎腰雙手拉着我起身。借力的慣性,差點把刀插進她的心髒。我一時卸力,再次跌坐在地。尾巴骨揪心地痛。
“麻煩你再拽我一把。”揉着屁股,我伸手向她。
她逆着光,站在我前方沒有動靜。我手舉的發酸,正好抹掉臉上的雪。再次伸手。她似乎覺得刀危險,收進背包。“謝謝你。剛剛我以為你是跟蹤狂。抱歉。”她一把拽起我。
“正常都會那麼想的。我叫蘇桂,你叫什麼名字?”
“茅郁。”
“你住這邊嗎,晚上這麼暗又危險。”
茅郁将我的手扛在肩上。“嗯。我送你出去吧。這裡晚上很危險。”
我覺得自己像兒子,茅郁給我很大的母性光輝。一般遊戲裡這時該有個情感高潮吧,我要震撼她的心靈。
“你似乎很悲傷。”
茅郁猛然停住腳步。她皺眉看眼我的臉,不斷躲閃。烏黑瞳仁被上眼皮蓋住一半,泛不出任何光澤。嘴唇幹燥起皮,蜜桃粉色中大面積發白。
“其實……我剛剛是去看‘英雄隊’的勝利演出的。”
茅郁繼續往外走。我等着她接下來的話,可她沒再開口。
“英雄隊?他們對你意義很不一般呢。“
“誰都會有過保護家人的願望吧。英雄隊把隊友當作家人,也把居民當作家人。以生命去守護。雖然是死亡率最大的隊伍,但都是有價值的犧牲。即使隻有一次,我也希望我是有價值的。”茅郁語調中夾雜輕松的笑。
“保護家人,很偉大啊。那你為什麼沒有報名?”
“他們是天生的英雄。沒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隻能仰望他們。”
“與生俱來的使命和命中注定的犧牲。”
“活着就是為了價值啊。”
茅郁語氣輕淡,是歎息中順帶的句子。給我一絲遺憾和危險。“活着就有價值。”或許吧,我跟她說。
“嗯,出來了。蘇桂。再見。”
茅郁快速轉身,走進漆黑的巷子。
“茅郁!明天我們再見,我很喜歡和你聊天。可以和你交朋友嗎?”
“可以和你交朋友嗎?哈哈哈”污泥在我的小腿笑地亂顫,一副上不來氣的樣子。“可以和你交朋友嗎?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