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這個項目大獲成功,我們就能成為行業領軍者。”
“等公司上市,你也有股份。”
“早就想給你漲薪了。”
“好好幹,公司不會虧待你。”
……
千早胃不好,就這麼被老闆畫的餅噎死了。
明天忽然截止的報告終于還差最後一部分圖表,她泡下又一袋咖啡。黑棕色的粉末在水面漂浮,破碎,瓦解,被卷進水流後消融,水面熱氣氤氲。
千早往桌上一趴,把臉埋在胳膊中間,閉上了眼睛。
“叮鈴——叮鈴——叮鈴——”
十五分鐘的名為“眯”的倒計時響起。
一遍。
又一遍。
時間迷失在黑暗裡。
她是誰?她在哪兒?
靈魂和光怪陸離的世界揉碎了,一起被卷入虛幻的漩渦中。腦袋混混沉沉的。意識裡奇怪的顔色相繼有了落點,畫面在眼前鋪開來——
紮雙馬尾的圓臉女孩臉上空洞一片,被一隻指節細長的手牽着,走在什麼走廊上。
仿佛靈魂與軀體的重疊面積在擴大,女孩圓潤的棕色眼睛一下一下被點亮了,映出晴朗的夏日與靜默的門窗,耳邊風送蟬鳴漸近漸響。
她是千早。
“扣扣——”,高挑白淨的女子輕敲漆成黃色已經斑駁的木門。
千早接受了這個物體尺寸等比放大而自己變矮的視角。她偷偷往右看,發現自己似乎可以平視身側女子短袖的下沿。
一米左右?
她艱難回憶兒童标準身高參照表,短短的眉毛皺起來。
所以是五歲左右?
“進。門後面傳來一個中年女人的回應。
女子打開門,“院長,我把小千早帶來了”。
“好的,”女人站起身,走到千早面前,輕微彎下腰,面帶溝壑,眯着眼笑。
千早仰頭,一雙黑亮亮的眼珠子對着她。
“小千早,早上好啊。下周二呢,有好心人會來買好孩子的畫,這筆錢屬于捐給院裡的。你這些天畫一幅,如果被選中,阿姨有額外的獎勵給你。記得還是寫上名字呢。”
千早的蘋果肌準備上揚。
【滴!謊言成立——
補償來源:福利院院長所挪用善款充公。
補償形式:宿主一月内飲食升級。】
标準式禮貌的微笑揚起,千早甜甜地拒絕。
這是她兢兢業業應得的反畫餅系統!
姑且叫它反畫餅系統吧。千早對它一無所知,對突如其來的聲音也沒多少信任。
可是說不定這裡是她的幻覺呢?幻覺裡有幻覺難道很奇怪嗎?
脫離接“餅”的工作場景,千早重回安靜内斂的樣子。
想象中破門而入的警察并不會出現,千早的動作停滞于從固定的晚飯吃出多餘的肉的那一刻。
不會吧?
接下來,千早不得不相信了那一段機械音。
湯水裡刷新食材,早上的牛奶香醇不兌水,領到的水果永遠最新鮮……
千早照鏡子,小姑娘的臉更圓了。
現在是玩耍的時間,小孩的叽喳聲可以出現在樓道裡和廣場上。
千早跟着志願者姐姐們一起做編織的手工活,她實在沒辦法無縫融入孩子們中。
而且姐姐們溫柔又靜好。
把一些彩繩依照簡單的規律,穿入,穿出,按壓,打結,于是有序的重複終能締造生命。一隻黑眼睛的垂耳兔躺在千早手心裡,四爪蜷曲。
“哇,真可愛!”
“謝謝姐姐。”千早小聲地、細軟地。
千早喜歡手工。她的大腦可以停止思考,僅憑簡單搭建的反射維持動作。她的兩隻小手還不能很習慣地發力。她不是很明白這個小女孩的來路和去處。
“千早真棒!小千早可以把她帶回去哦。”姐姐拍拍千早的頭。
驚喜要寫在千早的大眼睛裡了。本來志願者姐姐們的手工,會發給小孩子們。她的兔子也可能到任何一個人手中……
短眉毛大眼睛圓臉的女孩,紮兩個小辮子,抱着一隻兔子玩偶,笑起來露出一半的門牙。
一對正在觀察小孩子的夫婦停下了。
妻子問:“院長你好,那個抱娃娃的女孩兒叫什麼名字?”
院長一愣,笑道:“千早,她叫千早。”
丈夫徑直走向前去,在女孩面前蹲下,試圖笑得很儒雅。
“你叫千早嗎?我和我的妻子想要收養一個女兒。如果你願意跟我們走,你會有對你很好的爸爸媽媽,還會有很大的房子、很多的漂亮衣服。”
【滴!謊言成立——
補償來源:夫妻投資财産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