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伸手接過宣傳冊,細細地浏覽。
隊伍已經組織好的那邊,出發那一刻,人聲鼎沸。浩浩蕩蕩的送神者在街道上流動,外層還有維持秩序的警察和見縫插針的記者。
從二樓看下去,一團一團黑色的頭發比彈珠盤的圓孔還要密集,行人摩肩接踵一點路面都露不出來。
——天呐。
降谷零在心裡發出感歎,世界上有很多人,現在好像已經全在他眼前了。
等到路上行人漸少,千早拉住諸伏景光的衣服,“我們走吧。”
剛才太多人了……有點害怕。
一個類型的花車也不看了,舞獅和擂鼓的表演也隻遠觀一段。知道千早不喜擁擠後,諸伏景光和降谷零專帶她錯着人流走。
現在鳗魚正肥美,賣烤鳗魚的攤子比美食街的流浪貓都常見。碰見一家遠遠聞着就香的,買回來,紙盒子裡堆疊十數塊,熱氣香氣隔着秘制甜面醬也要竄出來,偶有逃脫糖色包裹的地方,裸露金黃的外殼。咬一口,酥脆鮮嫩。
燙——
千早隻是淺淺咬下,就不禁放過這帶着牙印和口水的烤鳗魚,喘息着讓自己的舌尖休養生息。
“你吃太快了吧!”降谷零取笑她,被她反手怼了一拳。不說縱使有心也無力,千早根本沒使勁,也不妨礙降谷零反應特别大得一扭腰身,蹦到了諸伏景光身後,斜着身子挑釁千早。
千早不鹹不淡地看着他們,将手下已經降溫的鳗魚送到嘴裡,在心底贊揚它不愧是人氣美食之後,沖諸伏景光使個眼色。
降谷零滿身心都在防備千早,猝不及防就被諸伏景光推向前去。感受到突如其來的力量,他無聲譴責了景光千百句。
他們二對一欺負他!
他踉跄定在千早前方,堪堪站穩,露出誇張的笑容。那兩人隻把他落在身後。
“喂!等等我!”
撈金魚不愧是一種經典的遊戲,即使真正帶金魚回家的人少之又少,眼睜睜看着金魚下方的紙網軟化開裂的興奮緊張失落也讓眼前一群人前赴後繼。
千早看着景光和降谷零在玩,她自己手捧一包糖炒栗子。
她的第一張紙網破了之後,瘾也過了,她便沒了一遍遍重複的心思,倒是另兩人的屢敗屢戰屢戰屢敗更有趣。
“啊!”莫大的懊惱降臨在降谷零臉上。
垃圾桶再添一員。
糖炒栗子的殼已經有了裂縫,輕易一剝就是金黃軟糯一顆。千早扔一顆到自己嘴裡,伸手給他們兩個分别喂了一個。
降谷零“嗷嗚”一口吞下,被栗子撫慰的心靈振作起來,伸手拿起倒數第二個紙網。
諸伏景光也廢了好多個。他跟降谷零有一樣的好勝心,卻沒有那麼明顯的情緒,終于成功一次,他把小瓶子裡的金魚倒回水池裡去,也開始靜觀降谷零撈魚。
遊戲的性質變了。
降谷零深吸一口氣,觀察良久,紙網再一次入水。
神啊!成功了?
他向景光和千早伸出手掌,兩人很給面子得伸手擊掌。
最後一個紙網還給了老闆,他們沿街繼續走。
幾條街的紅燈籠黃燈籠都挂起來了,光點一直延伸到遠處都市寫字樓的牆上。這一片木構建築群中不時有穿浴衣逛街的人,遊走在燈影綽約中。
他們沿着一條小河,遠離人流漫步。路過一個小巷,諸伏景光的視線穿過古典的紙燈屋檐,仰望到一座高塔立在深藍夜幕的前方——那塔叫天空樹。
“真……”
聲帶久違地有了存在感。他一瞬間捕捉不到這是什麼感覺,冥冥中知道是自己的聲音。他的大腦霎時一片空白。
真什麼呢?不重要了。
他不知不覺間已經停了下來。他看向前方。降谷零和千早在河岸燈下回頭,奇怪他為什麼突然停下,問他怎麼傻愣愣的,還過來拉他的手。
他的喉嚨滾動兩下,吞咽口水,這一次聲音清晰了。
他撲過去抱住他們。他剖開胸膛他的心喊他們的名字。他沒看見驚愕同時席卷他們,喜悅的火花在他們眸子深處點燃,火焰從中蔓延瞬間包裹全身,炙熱又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