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的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來到了林蘭的出嫁之日。
三月初三,宜嫁娶,諸事皆宜。
晨起的陽光透過東邊的雲層,灑下第一縷微光,天才微微亮,林家小院裡面就已經非常熱鬧了,朦朦胧胧的哈欠聲、催促起床的梳妝聲、忙碌的走動聲。
林蘭坐在鏡子前面,模糊的銅鏡裡面映出一張清瘦的臉龐,黛眉微蹙,眼波流轉。
葉氏催促着林蘭趕緊去将嫁衣換上,一換上嫁衣,出嫁的氣息一下子就出來了。
出嫁女需要年長的長輩來盤發和絞面,盤發直接讓葉氏來,而絞面和上妝則請了林永亮本服的二大娘和侄媳婦前來。
二大娘笑眯眯地拿着根細繩開始為林蘭絞面,細繩在二大娘的手中上下翻飛,林蘭隻覺得自己的臉上有些微微發疼,沒多久,二大娘就将細繩拿下,笑着說完成了。
林蘭的臉本就白淨,現在經過這一下,就如那瓷白的玉石,洗淨了表層的灰塵,變得細膩溫潤,二大娘誇贊林蘭是她為這麼多女子絞面中最白淨的一個。
侄媳婦看了也笑着說這臉似乎都不需要再添脂粉,隻需加上一點口脂,就已是夠的了,打趣聲聽得林蘭害羞地低下了頭,。
“蘭丫頭的模樣好,塗上這一點口脂後,瞧着是越發水靈呢!”侄媳婦拿出一抹殷紅的口脂為林蘭細細地抹上。
上完妝,接下來就是盤發了,二大娘為村中的很多的新嫁娘都盤過發,她指導着葉氏拿上木梳給林蘭梳發。
盤上頭發,意味着她往後就不再是女兒家,而将成為宋家的新婦。
葉氏拿着梳子邊梳,二大娘就在一邊說着吉利話。
“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一梳梳到尾,夫妻舉案又齊眉。”
“...”
“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三梳梳到尾,此生榮華又富貴。”
聲聲入耳,帶着對未來美好的祝願。
葉氏邊梳着邊輕聲叮囑着林蘭:“今日嫁了過去,往後就是宋家的人了,你要照顧夫君,孝敬婆母,遇到事情要有商有量,共同把日子過好起來。”
“娘能教你的也就這些了。”葉氏說着有些哽咽起來,她用布滿細紋的手掌摩挲着林蘭的發絲:“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從小到大都是最讓人放心的,這些道理你都明白,就不要怪娘啰嗦了。”
林蘭聽着葉氏的話,默默地點了點頭,眨了眨眼睛,試圖将眼眶中的濕潤收了回去。
院外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一片熱鬧。
“呀!是宋家過來迎親了。”侄媳婦推開房門,朝着房中的衆人說道。
葉氏趕忙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拿起一旁的紅色蓋頭,緩緩地為林蘭蓋上。
屋子外頭,宋景越穿着一身喜慶的紅衣,胸前還系上了一朵大紅稠花,走在人群的前頭。
“新郎官來喽!”有四五歲的小孩圍着迎親隊伍高興地拍手喊叫,迎親隊伍中有人拿着一小袋糖粒分發給這些孩童,孩童結果糖粒後更加興奮,蹦蹦跳跳地跟着隊伍。
“這就是新郎官啊,長得可真俊!”人群中有人發出誇贊聲。
“聽說這宋家可不富裕,這次娶親搞了這麼大陣仗,莫不是都要把家底掏空了。”其中也不乏酸溜溜的話語。
“新娘子出來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大家的目光都往一處看了過去,隻見新娘子穿着鮮紅如火的嫁衣,趴在林大郎的背上從房中出來了。
林蘭趴在林大郎的背上,視線所及是一片紅色,林大郎走的穩當,一步一步,帶着她穿過人群,來到了宋景越的前面。
不消一會,宋景越帶着新娘子又敲敲打打地往松香村趕去,林家小院一下子就從剛才的熱鬧回到了安靜,若不是地上的爆竹碎屑,還會讓人以為什麼也沒發生。
林蘭蓋着蓋頭坐在驢車上面,車上墊了厚厚的墊子,讓她幾乎感受不到颠簸,隻是心裡頭有些緊張,讓她不自覺地攥住了手指,一顆心撲通撲通在胸腔中不安地跳動着。
不知過了多久,好像是到了松香村,驢車停了下來,一雙大手伸了過來,手指修長,還伴随着一道低沉的聲音:“到了。”
林蘭将自己那顆不安的心安撫下來,深吸一口氣,慢慢地把手遞了過去,瞬間,一股溫熱的感覺包裹住了她的手。
更着宋景越的步伐,兩人一同踏進了堂屋裡面,餘氏坐在上座,看着這一對新人,臉上既有喜悅也有激動。
堂屋的前頭放着一口火盆,盆中火苗微弱,林蘭低着頭,隻能看到腳下的鞋子與火盆的一角,她不知這火盆多大,擡腳前頓了頓,許是感受到林蘭的緊張,宋景越的步子也慢了下來,牽着她一同跨了過去。
走進堂屋,在喜婆的指引下,兩人站在了高堂面前。
“一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