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去帝國軍校學到很厲害的戰鬥招式,成為一個很厲害的人嗎。他會在帝國找到殺害父母的兇手,然後報仇雪恨嗎。他會找到自己人生的真正意義,過得更開心、更自洽嗎。
“帝國的艦艇!”不知道是誰小聲地喊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窗戶外邊。程殉探頭過去的時候,可以感覺一束刺眼的白光一直在往他臉上照。
在離他們還有一些距離的地方,出現了一艘巨大的銀色艦艇,程殉調動通訊的視覺增強功能,看見上面大搖大擺高挂着帝國的旗幟。那艘艦艇的規模遠勝程殉在母星見到的最先進艦艇,宛如一座銀色的鋼筋鐵山。程殉甚至都無法完全辨認那些若隐若現的重武器裝置具體是什麼,帝國的科技已經發達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艦艇上,穿戴整齊帝國軍服士兵正在不斷巡邏走動,一切都是那麼井然有序。但是艦艏前甲闆上有一個格格不入的少年,他慵懶地趴在欄杆上,好像是在遊輪上欣賞風景的遊客。而那些執勤的士兵都會默默繞開這個少年所站着的位置。
艦艇不斷前進,程殉算了算,大概幾秒鐘後這個少年的視野範圍會正對着他們的飛艇。
如果他看見了他們的飛艇,那他們就會被抓去帝國監獄,或者直接被當做入侵者炸死。
白光又一次劃過了程殉的眼睛。他聽見有人在低聲念禱告詞。他也隻能一動不動望着窗外,一點一點看着少年的臉越來越清晰。
程殉想,他還不想死在這裡,他還什麼都沒有經曆。
少年肩上的銀色金屬簡章發着光。好年輕的少将,程殉想着,忽然感覺自己好像和那個少年對視了。少年定定地看着這個方向,程殉心跳如鼓,明明隔着那麼遠,可是他就是感覺到了。
完了。程殉抓緊了椅子兩側,仿佛已經看到下一秒對面立起激光炮台。飛艇四分五裂,處在其中的人也随之分裂,他們破碎的血肉将永遠在宇宙中飄浮。
什麼都沒有發生。
程殉死死盯着窗戶,直到艦艇已經走了很遠。
有人遞給程殉一份飯盒,劫後餘生的人們都紛紛開始說話,飛艇裡一下子就變得很熱鬧——
“我不知道這次是不是還能平安回來...畢竟現在母星情況越來越糟糕。”
“内部黨派紛争一派混亂,外部還有帝國虎視眈眈。我不知道這時候為什麼軍部還要開展這些計劃......我怕再回來的時候,現在的軍部都已經沒咯!”
“要我說,如果這次能搞到帝國軍部戰艦的布防圖,賣到無政府地帶去,直接财富自由。”
“這次碰上帝國艦艇巡邏期,我們得繞遠路,本來一天一夜的行程,現在變成兩天兩夜!”
程殉安靜地聽着這些人七嘴八舌的議論,雖然都是母星派往帝國執行任務的卧底,但是這些本應無條件效忠于母星的特工們,卻好像更熱衷于在任務中謀取到最大化可能的利益,給自己更多籌碼——去選擇而不是被選擇的籌碼。
飛艇通過海關口時,一些身着警察制服的人上船來進行身份認證。他們用半隻機械化的手臂掃描每個人的面部,然後仔仔細細檢查着資料。
掃到程殉的時候,那警官一邊翻着他的資料一邊聊起閑天:“你被帝國軍校錄取了?真不錯啊,看你這麼瘦。”
程殉不知該作何反應,隻能木木的點頭。警官收起了機械臂,遞給程殉一個出入登記表,讓他簽上自己的英文代号。
母星的情報部門為他精心僞造了在帝國邊境殖民地的成長軌迹,而他的名字等個人信息都是照舊。他們沒有給他起英文字母代号。
那警察看見程殉愣住了,還跟他解釋了一下:“帝國首都簽名這邊慣用英文字母代号,如果你沒有,簽你的本名也可以。”
程殉沒怎麼猶豫,當他的腦子裡浮現“Noah”的時候,他立即就寫下了。程殉盯着這個突然誕生的新名字,忽然感到某種陌生的輕盈,好像他兜兜轉轉了很久,終于有了屬于自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