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鷹開到了外星系很深的地方才放慢速度。身後跟着他的東西跟塊狗皮膏藥似的,甩了很久才甩掉,如果不是現在不能輕舉妄動,他早就跟後面開打了。
他把艦艇切換到自動駕駛模式,扭了扭僵硬的脖頸,才想起程殉好像一直都在後面,已經擦了好幾個小時的地闆了。
艦艇原本轟鳴作響的引擎逐漸變得安靜,觀察窗裡的星體又開始變得清晰。黑鷹把椅子的方向朝後轉動,程殉正趴在地上用白布小心翼翼清潔地面,他的動作好像怕是把地闆碰傷了,黑鷹覺得自己在地上随便踩一腳都比他擦地的動作要用力。
也是這個時候黑鷹才看見程殉沒有穿鞋,以及他那一身又舊又髒的衣服。
黑鷹想起來了,剛剛他本來是想讓程殉先去換件衣服的,但是後面飙車去了,就忘記了。
他走過去,毫不意外看見程殉又在抖,也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怕他、又或者是委屈。
程殉看見黑鷹走過來了,他以為黑鷹是對他過于緩慢地打掃速度不滿意,過來罵他的。
他擡起頭,準備迎接狂風暴雨。可是他卻看見黑鷹歎了口氣。
黑鷹也會歎氣嗎。他還以為黑鷹是那種永遠精力充沛、永遠惡貫滿盈的故事反派,是不會累的。
“你穿着這麼髒的衣服擦地,地隻會越擦越髒。”
哦,還是嫌他不幹淨,玷污了他的高級艦艇。
“我又沒有可以換的衣服。”反正都要死了,程殉也不想再當受氣包了,想到什麼就直接說了。
黑鷹轉身就走,程殉以為黑鷹是懶得再理睬他了,但是黑鷹走了幾步後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跟上啊。”
程殉又跟着黑鷹開始在艦艇裡穿梭。隻是這次沒有上一次走得久,他們順着一道台階走下去,穿過一條有很多門的走廊,進入了一個很寬敞的套間。黑鷹進門後,從客廳桌子的抽屜裡拿出一張金屬制的但是并不鋒利的卡片,甩給程殉:“你暫時就睡這裡,這個卡片能打開房門,卧室裡應該有幹淨衣服。”
艦艇一般都會有幾個客間,以備不時之需。程殉沒想到黑鷹會給自己住客間。程殉拿着那張卡片,有點不知道現在應該幹什麼,他換衣服的時候黑鷹也會在嗎。
黑鷹應該對他沒興趣的吧。但也說不定,他之前怎麼想都不會想到子爵會讓他那樣去償還強化劑的代價。
程殉往卧室走去,這個房間比他之前住過的所有房間都大,像一間很好的旅館。他拉開衣櫃,看見裡面挂着好幾件一樣的黑色T恤和褲子,甚至角落裡還放了兩雙鞋,一雙涼鞋一雙棉鞋。
程殉再往客廳看的時候,黑鷹應該是已經出去了。程殉怕把衣櫃裡的衣服穿髒了,先去洗了個澡。房間裡的東西很齊全,程殉盯着那兩瓶沒有開封過的沐浴露和洗頭膏,猶豫了一會還是打開用了,但是都隻用了一點點。
他身上的傷确實都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淋水也一點都不疼。程殉洗完澡換好衣服,還用毛巾把浴室的水漬都擦幹淨了,坐在沙發上,有點不知道現在應該幹什麼。外星系沒有通訊信号,程殉打開自己的通訊都是一片空白。
其實他有點餓了。
他的通訊裡下載了幾本書,都是些他最初想好好學理論課所以找來的大部頭,隻不過都沒怎麼看過。現在倒是有時間可以看了。
黑鷹一言不發地坐在駕駛艙,手裡拿着一個老式的遊戲機,正在低頭玩着像素風格的格鬥遊戲。他面前的通訊屏幕裡,是一個留着寸頭的黝黑青年,他好像對這樣的沉默有點無所适從,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頭兒,昨天皇室發布會的錄像已經發送給你了。大帝雖然隻是公開了自己有第五個孩子這一條消息,但是已經徹底轉移了羅特突然猝死和軍校因能源故障而教學樓爆炸這兩件事情的注意力。”青年說話的聲音很沉穩,好像比他看上去的年紀要長好幾歲,“固然四皇子已經入獄,可是很多人都以為大帝還是把他當作繼承人,遲早會把他放出來。而昨天的公開卻讓他們很震驚,所以才......”
黑鷹還是沒說話,隻是又開了一局遊戲。青年心知肚明黑鷹現在的情緒很不好,也收了聲。
“駱飛,最近無政府有什麼動靜嗎?”黑鷹終于說話的時候,青年好像都松了一口氣。
“額......暫時沒有特别的事情發生。但是昨天惡婆的女兒在機甲場被打死了,目前惡婆還沒有上門來找我們麻煩,但是......”駱飛正說着話,他那邊突然有什麼人敲門,他的臉色變得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