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殉估摸着距離,在他剛剛被拽到門口的時候,立即地張口咬住了一個拉扯住他的人的手腕,直接咬下了塊肉來。那人痛叫一聲,松手時程殉猛地往後一掙,整個人撞向了惡婆。惡婆剛擡起半機械化的手臂要推開他,他就順勢一把扣住了她的脖子,另一隻手迅速重組半機甲化手臂,反手抵住她下颌。
惡婆雖然醉了,但是能鉗制住她依舊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程殉的動作太過流暢,把一旁的迪克和駱飛都看得目瞪口呆。
包廂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黑鷹皺着眉盯着那隻雪茄,好像那東西不合他胃口,他一邊把雪茄扔進一旁的玻璃煙灰缸裡,一邊歎了口氣。但是由于房間裡面太安靜了,所以他那聲并不算大的歎氣格外清晰。
程殉現在能感覺到黑鷹終于開始在看着自己了——當程殉用槍控制住惡婆的那一刻,黑鷹就立即掃了他一眼。其實程殉看到他的眼神就明白了,如果他現在一時手快把這女人殺了,黑鷹是不會放過他的。
他知道在這些人眼中他命如草芥,他自己也不是很想活。但是他本就是一根繃緊了太久的弦,哪怕下一刻他真的死無全屍,他也不希望自己再受一絲一毫的折辱。
惡婆扭頭看着程殉,她說話時一陣又一陣的酒氣就直直朝着程殉的臉上撲:“喂,手别抖,容易走火。”
程殉知道自己現在開口說話大概也是發顫的,于是隻能更用力地把槍管往她的脖子上怼。
其實至今為止,程殉都還沒有真正殺過人。雖然母星軍校從小就教育他們,他們未來是要為國家流血流汗的,是要毫不猶豫殺死敵人的。但是眼前這個女人,一個無政府裡的人,應該算不上母星的敵人。而且她喝醉了,程殉也不清楚她之前在與黑鷹談什麼,這些無政府的恩恩怨怨本就和程殉沒有關系的。
在局面就這麼僵持了近半分鐘後,黑鷹拿起桌上一個滿滿當當的啤酒瓶,朝着程殉機甲臂的方向砸去。在玻璃和酒水四濺的一刹間,他直接翻過桌子,一腳把程殉踹倒在地,踩着程殉胸口擡頭看向惡婆。
“那我想我們應該不用打了,對吧,大姐。”
“我要是死在你這裡了,”惡婆靠着牆使勁喘氣,“你這個機甲場怕是從此以後再無甯日了吧。”
“你都死了,還這麼關心我的生意啊?”黑鷹輕輕笑了一下,“消停點吧,差不多得了。”
惡婆當然不甘心這事情就這麼過去,但是她也懷疑自己今天晚上是不是有點喝得太多了,都能被路邊随便一個人用槍挾持。
如果她女兒還在的話,她今天晚上肯定要回去告訴她,她老了,随便什麼人都可以來欺負她了。
惡婆想到這裡,像是咽下去了一口原本應該是很好喝的酒,此刻卻開始從她的口腔一寸一寸往下灼燒,喉管、食道、胃,最後把她整個身軀從裡到外都點燃了,如同火刑。
她不年輕了,她無法憑着自己的拳頭和怒火把這個機甲場砸爛了。但是她的痛苦需要發洩,她隻能一邊用錢去買各種各樣的人來幫她砸了這個場子,一邊讓自己溺死在酒精裡。
那些人為什麼要喊她“惡婆”來着,這個聽上去就兇神惡煞的名字難道不是對她十歲就出來做打手的尊稱嗎。如果她再年輕幾歲,她絕對不會死皮賴臉的一天天都在這裡發瘋,她也絕對不會跟K談什麼條件,不管能不能幹赢他,她都會一沖進來就朝着他開槍。
她歎了一口粗氣,把自己半機甲化的手臂撤下了。她站在門口,推門的時候由于力氣太大,門在牆上撞出了很大的聲響。
“下一場比賽,我會叫屠夫上場。”惡婆用自己的手臂指了指程殉,“我不管你們之前排的對手是誰,要看見他站在八角籠裡。”
“他把我的人臉都打爛了,麻煩你們把他綁到場上去。這點要求,可以答應吧?”
在得到了黑鷹肯定的眼神後,惡婆搖搖晃晃走出去了。
黑鷹感覺有什麼東西抵住了他的小腿,他低頭朝下看——程殉機甲臂的槍口尺寸太小了,他還以為是有人在用手戳他。
黑鷹看着程殉半機甲化的手,他用槍對着自己的時候倒是不抖了:“你要是開槍或者走火把那大姐打死了,你甚至都不能全須全尾走到這層樓的門口。”
“我要是不挾持她,我現在已經變成走廊上的一具屍體了吧。”剛剛程殉的頭重重磕在地闆上,他摔下去的那一刻就感覺有血在往上湧。程殉現在開口的時候嘴裡一股血味,他感覺黑鷹再踩得用力一點,他就可以把血吐在他臉上了,“我應該把你扔在外星系,我就應該自己開着飛艇走。”
“屍體?你以為他們拉着你出去開槍就完事了?”黑鷹用腳踢開了程殉那隻半機甲化的手臂,拿出一根細煙,想打火但是又放下了,“你知道她是無政府最大的販賣器官頭子嗎?”
黑鷹站着,居高臨下地看着程殉:“算上剛才,我已經是第五次救你命了,我都覺得‘感動帝國’應該他媽給我頒獎。而且你是和我一起消失在帝國軍校的,你以為你回去了,他們不會調查你?”
黑鷹說完這句,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停頓着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