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翎看到趙桓征立在那處,突然就穩住了心神,方才她隻顧得害怕,卻忘了此時自己已經不再形單影隻。
門口馮婆子似乎是聽到院子裡有人走動的聲音,聒噪更甚:“雁翎,快點開門啊!我是你馮大娘!莫讓我心急!!”
雁翎平順了呼吸,鎮定了一下,過去将門栓取下。
兩扇門打開,馮大娘一眼看見雁翎,提溜着賊眼珠子就是一陣竊喜,眼睛根本沒有來的及往院子裡掃。
雁翎下意識感到,趙桓征似乎是藏了起來,已經不在屋前了。
對于再次找到雁翎,馮婆子仿佛是看到了失而複得的什麼值錢貨一樣,兩眼放光,上前就握住雁翎的手:“哎呀,可把你找着了!”
馮大娘有些蠻力,把雁翎一雙柔荑握得很緊,雁翎怎麼抽也抽不出來。
“多虧老身有耐心,到處打聽你,摸着山路才找來。”她看看這破敗的院子幾近荒蕪,長滿了雜草,就拿腔拿調地說:“好孩子怎麼躲在這裡?這荒山野嶺有狼有虎,你在這裡不長久,還是快随老身下山去!”
雁翎心裡一陣惡心,滿口拒絕:“我不去,你快松手!松手!”
“這時候可由不得你!”馮婆子厲聲道。
她本就隻想把雁翎當做貨物,賣一筆好錢,錢六失蹤了,還有别的買主,總之這樣水靈的少女根本不愁出售。見雁翎回絕她,她幹脆也不想僞裝了,隻是不管不顧地拽着雁翎往院子外頭走。
但雁翎到底年輕有力氣,用盡全身力氣甩開馮婆子的粗手,她身體不穩一下子坐到了地上。
像個醜陋的肉球,有些惱羞成怒。
“好啊,你這小丫頭,翅膀硬了是不是!你以為你害死了錢六爺,就沒有人嫩管制得住你?”
馮大娘撲打着身上的塵土,費力站起身來,理了理雜亂的兩鬓,對雁翎龇着牙露出一副冷笑,胸有成竹地對着院子外頭大喊:“劉大官人,快進來,你要的人就在這裡呢!”
雁翎往後看,吓得往後退了半步。
竟然真的是劉成舉,依舊油頭粉面,帶着儒生的帽子,穿着直裰,衣冠楚楚的。
隻是那副五官如今怎麼看怎麼猥瑣腌臜,看向雁翎的眼神也賊溜溜的。
“阿翎,又見面了……”
他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聽起來就是個敗類。
雁翎見劉成舉手裡還拿着繩子,步步緊逼地靠過來,對雁翎道:“馮大娘笃定你在這裡,我還不信,看到門口的馬才知道原來真的是你。你的膽量真是不小啊,你盜走了我的馬,這該怎麼算?”
馬的确是劉成舉的,可是也不是她偷的,而是那日他在破廟裡見到錢六之死吓壞了,根本沒有顧上馬,就屁滾尿流地跑了。
想到破廟之夜,劉成舉的不軌行徑,雁翎又是一陣惡寒。
“這裡是我的舊宅子,我哪裡也不去,你們快走吧!”
劉成舉就像是聽不見一般,露出了卑鄙的笑容,目露兇光地威脅道:
“哈哈,阿翎,記得你昔日會記賬本子,應該記性很好,怎麼那日的事就忘了個幹淨?破廟裡你殺了錢六,我可是在場的!你若是不跟我走,我可要報官,你偷了我的馬是是竊罪,殺了人,可是絞罪!”
雁翎覺得劉成舉真的是太無恥了,為了逼她就範,竟然能和馮婆子這樣的老虔婆聯手構陷自己。
“你血口噴人,我一個小女子如何殺得了錢六……”
“哼!你莫要狡辯,第二天廟少了個一幹二淨,物證沒有了,我這個人證可在!”
他見雁翎慌亂,又湊過來低了聲音,引誘道:“不過,隻要你肯跟我和馮大娘回去,給我做個體貼聽話的小外室,這件事二哥願意幫你瞞住……”
他搓着雙手,拿出來一根手指頭粗的麻繩,距離雁翎隻有一步之遙,似乎随時要過來把她束縛住。
雁翎隻好往後退,一直退到了院牆根,已經退無可退。
雁翎此刻很想救兵快到,雁翎想喊泮郎,卻怕洩露了趙桓征的存在,一時間慌了神色……
此時馮大娘站在院子當中,坐在石凳上看着劉成舉捉雁翎如同獵狗逗弄兔子,還饒有興緻地哄勸雁翎:
“小娘子,你在這裡也藏不了許久的。劉官人家裡殷實,這樁媒老身給你主張,以後高床軟枕将官人侍奉得高興,你能吃虧嗎?你娘也會為你高興。”
雁翎從前不知道惡人能有多惡,現在看了這老虔婆才知道什麼是無恥之尤。
她斥責馮婆子道:“你胡說八道,還敢扯絡我娘!我娘就教我自尊自愛,絕不給人做妾。更何況是這般衣冠禽獸、斯文掃地的人!”
雁翎平日裡溫柔和善,這是劉成舉第一次聽她罵人,沒想到罵的就是自己。
劉家在豐裕郡很有些頭臉,劉成舉又是個讀書人,很少有人敢這般罵他,因此劉成舉一下子就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