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錦變成貓跳下床，在房間裡來回踱了幾圈，最後躍上窗台，望着空中圓圓的月亮，絞盡腦汁最後幹巴巴答道：嗯嗯。

太奇怪了……其實從昨天晚上開始就很奇怪，所以早上離開之前他甚至沒有和傅尋西告别，而是偷偷躲在了樹上。

他不忍直視地關掉系統，低頭看向旅館背後的露天溫泉池，以及更後一些的小片蔥郁樹林。明明今晚天氣很好，耳邊卻仿佛響起了和昨晚如出一轍的嘩啦雨聲。

‘……’

遲錦猛地甩頭，盡力忽視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跳回去變回人搬了把椅子坐到窗邊。直到夜風微涼的溫度撫平内心的躁動，他才揉揉臉，重新打開系統，查看那邊回複的消息。

傅尋西：很方便的功能啊，不過不太顯眼，我翻了好一會才發現。

遲錦抓抓耳朵，[因為覺得大老闆很忙。]

很奇怪。

他回複完，側趴下來把腦袋埋進臂彎，暗暗揣摩起來。

大老闆比他還要奇怪，無論是說話還是這種不同尋常的積極态度。昨晚還能用喝酒解釋，那今天怎麼回事？

[大老闆又喝酒了？]他好奇地問。

那邊，滴酒未沾的傅尋西沉默着反思自己言語的不妥之處。沒反思出來，他若無其事道：一點。

[大老闆要少喝酒……]因為喝酒會變笨。

遲錦叮囑到一半，忽然遠遠望見小樹林中某幾棵樹先後大幅度搖晃起來，隐約連成條直線，一道黑影一閃而過，在夜色之下看不真切。

有淡淡的妖氣。他探身望了望，撐着窗台跳了下去。

旅館離森林有一段不小的距離，穿越溫泉到森林盡頭時，那道若有若無的氣息已經完全消失。遲錦按先前看見的痕迹大緻估算出方向，追到一條人迹罕至的巷子裡。

月色被遮擋在擁擠的房屋之外，漆黑中有影子晃動，風吹過，夾着低低的嗚咽。

遲錦耳朵動了動，跟着那點奇怪的聲音翻越過兩三堵高牆，悄無聲息地落地時忽然急促地就地一蹬，退出幾米之外。

可惜動作還是有些遲了。蔓延開的陣法将他籠罩進去，破敗的花園轉眼變為暗不透光的密林，幽綠色眼睛密密麻麻地疊在身後窺伺着，像山上圍獵的狼群。

*

“你們先去吧，我再在這等等他。”

“……唉。”

天光大亮，高老師撐着下巴歎了口氣，止不住地擔憂。

約定的時間，遲錦并沒有出現，房内空無一人，窗戶敞開，也許是昨晚發生了什麼意外。陳重和展雲玄決定分頭去找他，為免遲錦回來找不到人，高老師被留在旅館。

高老師也想出去找，坐着幹等實在很焦慮。他起身跨出大門，杵在路邊往馬路盡頭來回張望，直到一陣急促的喵喵聲從後院傳來。

遲錦頭上還挂着片從小樹林裡帶出來的葉子，整隻貓髒兮兮的成了灰色，不過精神很足，看起來沒有受傷。

他手舞足蹈地喵喵完才意識到高老師聽不懂，立刻變成人，指着樹林重複了一遍：“那裡面有妖怪。”頓了頓，有些不确定道：“可能是狐狸精？”

“好，沒事兒吧？”高老師眯眼往那邊眺了眺，“你洗個澡歇歇，我去看看。”

遲錦拉住他，“我也一起去，等我嗷老師！”

遲錦風風火火地洗了個澡，高老師把情況和另外兩人這麼一發，要去小樹林一探究竟的隊伍頓時擴大到四人。帶路時，遲錦順便把晚上發生的事大緻說了一遍。

誤入陣法之後，那些妖怪并沒有攻擊他，但始終在糾纏不休。遲錦不太擅長破陣，所以一直耽擱到了天亮。

聽到遲錦說妖怪出自旅館，陳重的臉色略有些凝重，隻不過随着補充的細節變多，外顯的情緒漸漸被若有所思取代：“這件事……可能與我有關。”

他含糊片刻，“抱歉，不太方便說，是一些私事。我去解決，你們按原計劃調查？”

“來都來了，一起也方便點。”高老師道，“而且你這旅館，有山有水的，萬一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一個人那可就太危險了。”

路上十分平靜，遲錦偷偷打開系統和傅尋西聊天。

昨晚的對話中止得有些倉促，遲錦也沒和他解釋發生了什麼事，若無其事地把話題轉到傅尋西身上，問這次出差要忙些什麼。

傅尋西解釋道：算是開展新業務，和複合材料有關的。大部分都談好了，今天上午計劃去實地考察。

[小心點嗷。]遲錦腦袋裡飄過傅尋西戴着安全帽吭哧吭哧挖礦的畫面……應該不用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