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與堯出來的時候,許青南正盤着腿坐在秋千上看漆黑的天,秋千慢悠悠的晃着,時間仿佛都變慢了。
“看不出來,”葉與堯坐到另外一架秋千上,雙手抓着藤繩,腳下微微活動讓秋千動起來,但并不離地,“你會喜歡蕩秋千。”
許青南視線都沒有轉過來,随口回道,“很久不玩了,能禁得住我坐的秋千也不多。”
葉與堯跟着許青南的視線看過去,除了黑漆漆的天,什麼都看不出來,“在看什麼?”
“星星,”或許安靜的夜晚就是會讓人的心情都平靜下來,不知是不是葉與堯的錯覺,許青南的聲音落到他耳朵裡,帶了幾分溫柔的意味,“現在大部分星球上都鋪着隔離網,很多年沒有看過模拟的這麼真的星星了。”
星球都是帶有磁場的,波動的時候就會對臨近的星球造成影響,而且星球大小不一,距離太近的話,大的星球沉默的占據着半邊天,黑壓壓的,會影響小星球居民的幸福指數。
所以每顆星球都會鋪上隔離網,将其餘星球從視覺上隔離在外,天氣根據四季來預設,如果你說話足夠有分量,甚至可以做到六月飛雪。
葉與堯順着許青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是一點微不可見的星光,一閃一閃的,很難被發現,可一旦注意到它,往那邊望去的每一眼都會被占據視線。
“我小時候也很喜歡,所以父親在我十歲的時候,買過一顆小荒星做我的生日禮,沒鋪隔離網,”葉與堯推了下眼鏡,“你喜歡的話,可以送給你。”
一顆星球,即使是荒星,也要四百萬星币起。
葉與堯說的好像隻值四星币。
許青南眉梢一動,繼續道,“在我家鄉那邊,看上去這樣大小的星星,就是鳳落星的位置了。”
鳳落星是中心星區裡靠外一點的星球,并不是最富饒繁華的那顆。
而許青南出身的星球看鳳落星這麼小一點,也說明許青南确實如葉與堯猜測的那樣,隻是個誤入的普通人。
許青南一直都知道自己和這裡的另外五個人都不是一路人,他也沒有要攀上誰來跨越階級的想法。
葉與堯的敵意來的莫名,許青南無意攪和進去。
便言語中透露出幾句自己平凡的出身,以葉與堯的靈敏,自然猜得出來,也就會知道,自己相對于他而言,沒什麼競争力,也不需要在意他。
葉與堯卻十分溫和的說:“那你家,看星星應該也剛剛好。”
許青南卻沒什麼反應,在他看來,葉與堯像是一台昂貴精美的儀器,可以根據眼下遇到的所有情景自然生成最體面的應對方式,可能今天是有點進水了,但很快又恢複正常。
比如會去跟他道歉。
所以不會聽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可葉與堯的回答……
許青南想,确實是很好聽很體面的話,和他想的沒什麼區别。
而葉與堯的心裡,正在為自己脫口而出的話拉響警鐘。
到此為止,葉與堯。
控制好你的視線,不要再往身邊這個男人身上看了。
“可是又沒人知道,就你們兩個,就十五分鐘,現在可能隻剩五分鐘了。”
那也不行,你必須記住你想要什麼。
“可是隻有五分鐘,悄悄放任一會兒,沒關系的。”
不可以。
“看吧,你不是也覺得,他會是你最好的服裝模特嗎?剛好觀察他,一個好的模特,會給你的公司帶來高收益的。”
葉與堯閉了閉眼。
那就……觀察五分鐘。
自覺解決了一件事的許青南卻在這個時候雙腳落了地,抓着藤繩往後走,再離地,身體往後仰,整個人迅速的往前蕩去。
動作十分利落,衣角都呼呼帶風,越蕩越高,仿佛要投入到無邊的夜色裡。
葉與堯罕見的睜大了眼睛,連忙移開視線,許青南的行為讓他有巨大的代入感,好像正在蕩秋千的那個人是他自己一樣。
許青南的行為帶給了葉與堯巨大的視覺震撼,但一般這種恐懼往往附帶着興奮,那種處于二者之中的感覺十分微妙,總會刺激的人想看一眼,再看一眼。
葉與堯知道自己應該囑咐許青南要注意安全的,“你怎麼蕩的這麼高?”
“沒蕩過秋千嗎?”許青南摻着風聲的聲音傳到耳邊,“身體順着秋千擺動的方向用力。”
葉與堯的雙腳依舊穩穩的放在地上,學着許青南的樣子揚聲道,“可是很危險。”
“手抓緊!”
葉與堯看着許青南自由帶風的身影,腳下終于松動一點,雙腳離了地,秋千慢悠悠的順着慣性剛晃起來,那雙腳再次牢牢的踩在地上。
那種雙腳離地的感覺太沒有安全感了。
許青南注意到這邊,控制着速度慢下來,“害怕?”
葉與堯的笑容稱得上勉強,眼睛裡卻閃着微光,“有一點。”
“……”許青南其實想說那就别蕩了,最後思考片刻,提起來一個早就過去的話題,“剛剛你說的那顆星球,真的送給我?”
“當然,那是我的道歉禮,”葉與堯微微颔首,心思還放在秋千上,雙腳再次試着離地,“節目結束後,過戶給你。”
許青南挑了下眉,下了秋千,走到葉與堯身後,“蕩吧,我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