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察司所在的山腳下,石白掙紮着步履艱難的離開時,一個穿着布衣的小童子也悄悄的退出人群。若陳靜在此處,定然能認出,這小童子便是昨日給他送酒的童子。
小童子叫董子二,乃酒館送酒童子,此次上青山學院送酒,一不小心便聽八卦入了迷。董子二見天色/欲晚,連忙奔跑起來。
青山學院非常大,有一百零八座山峰,各峰之間雖有天棧相連,對于連玄武者都不是的董子二來說走得也很是艱難。
他快速跑向院門所在的山峰,有監察司的學子躺在柳樹上納涼,見他動靜,輕睨一眼,便又閉上眼享受這周夫子回歸帶來的難得的和平時光。
董子二快靠近山門,有同樣疾奔的學子見到童子二停下詢問:“這位師弟,你是要下山嗎?”
董子二沒想到會有學子搭理自己,他局促的揉捏衣角,稍顯無措:“是要下山……但我不是”……師弟……
“我帶你吧。”聽到要下山,學子打斷他的話,格外興奮的道。
“等等……我不用……”董子二連忙搖頭,下一刻,他卻感覺自己飛了起來,腳下一片綿軟,他低頭一看,是一朵白色的雲。
一隻手搭在了他肩膀上,眼前景色快速移動,翠綠的山與草木在眼前依次劃過,有狂風呼嘯,卻被一道屏障擋住,董子二瞪大了眼睛。
“不用跟師兄客氣,這是師兄新練成的《縱雲頂》,可以把别人托住一起跑,是不是很方便啊?”學子格外興奮,嘻嘻直笑。周身玄力湧動,腳下白雲速度更快了。
董子二心髒撲通撲通的跳動着,他眼睛眨也不眨,激動的看着熟悉的山林在他眼中變成一根根彩線。
學子可能剛剛學會這套步法,不是很熟練,中途突然颠簸了起來,這讓董子二反而更加有真實感。
“飛咯,飛咯。”學子嘴裡喊着,白雲在他的控制下沖向山腳。
“嘎嘎嘎,完美落地,不愧是我。”學子叉腰大笑,随後潇灑擺手踩着白雲沖進熱鬧的人群中,“師弟,我先走了。”
董子二腳觸到地面有些腿軟,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興奮得滿臉紅暈,聽見告别,下意識的跟着擺手。
但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董子二放下手,想起剛剛的事情,覺得自己能記一輩子。
他興奮不能自己的跑回酒館。
掌櫃的正在算賬,見到他,塞給他兩百明月币:“這是你這五日的工錢,收好,别亂花,回去記得把你那狗爬的字練練。”
“知道了,掌櫃的回見。”董子二伸手接過袋子,塞進懷裡兜好。酒館晚上不需要他上工,董子二飛奔回家,拿出裝錢的陶罐子,剛想把工錢塞進去,到頭猶豫了一會兒從裡面摸出來一個大袋子。
袋子裡噼裡啪啦倒出兩百明月石,總兩千明月币——這是昨日送酒時陳靜回送的,其中一百給的是張哥。
董子二站在桌邊盯着,灰黑色的眼睛裡閃過許多複雜情緒,掙紮與猶豫不決交織着。
一千明月币至少是他一個月左右的工錢了,省省夠用兩個月的時間。
一刻鐘過去了……兩刻鐘過去了……三刻鐘過去了……
……不知過去了多久,董子二跺了跺站麻了的腳,裝起那一千明月币便沖了出去。
他居住的地方小路蜿蜒曲折,房子都是多年前遺留下來的,張哥住的地方距離他家不遠。
天色逐漸昏暗,展出藍色的綢帶。
董子二似是怕自己後悔,他跑得飛快,險些撞到個人。
董子二停下,見到人眼睛微微一亮:“張大娘。”
老婦人手中拉着一車闆的彩紙、蠟燭、繩子等等一系列花燈材料。
打量了會董子二,老婦人才張着渾濁的眼睛問:“小孩,你是來找柱子的嗎?”
董子二到後邊給她推闆車:“對,大娘,我來找張哥。”
這裡離張家不遠,很快到門口,兩人說了幾句話,老婦人便喊道:“柱子,有個小孩兒來找。”
院子裡,張柱子正削着木頭,他腿上固着木頭,見到董子二,笑道:“小二,咋來啦。”
董子二沒話找話,看着院子裡挂着的燈籠道:“張哥,你這做花燈啊?”
張柱子道:“我這腿不是傷着了嗎,沒法送酒,想着做做花燈,等明後幾日花燈節賺點好補貼家用。”
“哦哦。”董子二心不在焉的從胸口掏出裝着明月石的袋子,遞給張柱子,“張哥,這是一個青山學院學子給的,他聽說你受傷了給的。”
董子二低着頭,聲音也有些低,他怕張柱子問什麼時候給的,說昨日又被問為什麼現在才送過來,問是不是想獨吞問……他心髒跳得快,臉上冒出細微的汗來。
好在張柱子隻是愣了下,随後很驚喜的接過道:“玄武者真有錢啊!”
“可惜我不是玄武者。”張柱子道,“不過不是也還好,不用天天戰鬥。”
“我昨日聽說,山上打得可兇了,你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嗎?”
“戰鬥也還好,我……”董子二說着,灰黑色的眸子中忽然閃現細密的絲線,這絲線瞬間遍布整個瞳孔。
他語氣停頓片刻,便接着話若無其事的道:“今日聽說了,打得很激烈,兩位很不對付的學子都受了不小的傷……”
青山學院作為整個青山城人人向往的修煉聖地,關于裡面發生的“故事”也是很多人津津樂道的,閑茶飯後都得說一說,談一談。對于一些有實力有名氣有背景長得還好看的學子,大家也都是認識的,不認識容貌也能說出個關于他們的戰績的一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