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谙沒接他的話,手掌在他面前攤開,絲帕上放着一個剝了殼的雞蛋。
“後廚要的,給你。”
池謹阙看了看,拿起來咬了一口。
喬谙沒來得及阻止,蛋黃就已經露在了外頭。
“……這不是用來吃的,你沒聽過偏方嗎?”
池謹阙沒理他,一邊吃雞蛋,一邊往前走,打算離開。什麼偏方,不如吃下去補充蛋白質,正好餓了。
喬谙隻得邁步跟上,後面還跟着一群宛府裡帶出來的,和易昇留給他的侍衛。
喬谙眼珠子一轉,牽起池謹阙就人群中跑,到水洩不通的鬧市裡,随便繞幾條道,輕松地把跟着的人全甩開了,隻剩他們兩個。
池謹阙本來在吃東西,被他這麼帶着一陣瞎跑,差點噎死,停下來後忍不住罵道:“你有病趕緊回去讓大夫治好嗎?”
“别吃雞蛋了,帶你吃點好的去。”喬谙拍拍他的背道。
俗話說得好,來都來了,池謹阙不再和他較勁,散漫地混在人群中溜達起來。
喬谙是個不錯的向導,池謹阙想看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他都不攔着,還貼心地一一介紹。他發現池謹阙像是從什麼與世隔絕的地方來的,很多東西都不熟悉,靠外形和名字猜個大概,遇上不認識的東西也不會太過驚訝,接受得很快。
硬要解釋這症狀失憶也能套,但喬谙知道他的事絕對不是失憶那麼簡單,心裡又多了幾分疑惑。
想着想着,沒顧上護着池謹阙,不小心被人擠開,池謹阙一下子就在人流中落下他好幾步。今日是月休,是街上人最多的時候,也是因此周家的酒樓才會選在這天開業。
“喬谙!”池謹阙連忙叫他,急切地要追上他,手裡拎着不少東西,來來回回和人碰撞。
明明是喬谙跟着他出來的,結果現在他像喬谙的跟班,主要是他不認識路,如果跟喬谙走散了,他甚至找不到怎麼回去。
喬谙聽見他的聲音,立刻回過神來,擠過摩肩擦踵的人群,一隻手接過他手裡的東西,另一隻手牽着他,以防走散。
池謹阙想說不至于想要掙開,卻沒擰過喬谙。
“一會被人撞倒在地爬不起來,你這臉可不就是腫起來那麼簡單了。”
池謹阙環視了一圈周圍,感覺自己現在跟小學生春遊沒什麼兩樣,遂放棄掙紮,老老實實跟在喬谙身邊,反正人多,也沒人看得見他倆牽着手。
又逛了一會兒,終于進了一條不那麼擁擠的街道,喬谙帶着他在路邊一處面館坐下來,要了兩碗面,池謹阙東看看西瞧瞧,也不說話,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等着,喬谙看着他,心想還挺好哄的。
等面上來,池謹阙先嘗了一口,忍不住點頭道:“好吃。”
喬谙道:“這就滿足了?”
池謹阙沒說話,點點頭專心吃東西。
“等你臉恢複就不要這麼随便了,蘇青月可不會頂着‘第一美人’的臉坐在路邊為一碗面傻乎乎地高興。要不是你臉腫成這樣,沒人認得出來,我才懶得帶着你瞎逛。”
“哦。”池謹阙突然想起來似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臉。
要是一直這個樣子就好了,普普通通的,任誰經過都懶得多看一眼,周圍或許也不會再有那麼多人把娶他當愛好了。要不然……
喬谙見他沉默下來,似是看穿了他在想什麼,道:“勸你别瞎折騰,你那張臉要是真毀了,方才甩開的那一群人一個都躲不掉。平時也是一樣,臉是你自己的,有些人的命卻不是他們自己的。”
池謹阙笑笑:“随便想想而已,這一拳還挺疼的,真刮花了應該更受罪。”他沒有這種自殘傾向。
喬谙倒是越來越看不懂眼前這人的目的了,如果說他是刻意要接近蘇青月周圍這些人,臉是第一個要保護的東西才對,他倒是輕描淡寫。
池謹阙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裡肯定又在揣測算計什麼,不過池謹阙今天玩得挺高興的,于是不管喬谙是什麼想法,真誠地道:“今天多謝你。”
喬谙的面端上來,卻沒怎麼吃,此刻坐在矮凳上,一隻手杵着膝蓋,懶懶地道:“我自從見着你不知道聽你道了多少次謝了,就不能來點兒實在的?”
“可是我不跟你做交易,我沒什麼能給你的。”
喬谙想了想還真是如此,那自己一天天地在他周圍打轉浪費時間幹什麼,喬谙不禁陷入自我懷疑。
可能是人新鮮,好玩吧,喬谙最後安慰自己。
“那不管,我不找你要,你總得看看自己有什麼能給我吧?”
“那我下次不跟你道謝了。”
“……問題是這麼解決的嗎?”
“嗯。”池謹阙的嘴角揚起明顯的弧度,他自從穿越過來,還沒這麼放松地開心過。
喬谙看着他有些得意的表情,仿佛窺見了他防備警惕保護下的柔軟的自己,臉上腫起的一片看了一天了也不覺得醜,倒是有一種跟蘇青月那個矜貴的富家公子完全不同的,實誠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