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快進來。”

為了專注工作，陸書語燈都沒開，她按了燈才關上門，問：“夏老師吃過了嗎？”

剪輯室裡不算雜亂，夏樂雙找到桌子簡單收拾：“吃了點。”

現在才七點過幾分，想必駱晗她們的酒都剛開……

喜悅一點點在心裡膨脹，陸書語輕咳一聲：“那行，一起吃吧。”

兩人面對面坐下，夏樂雙開了打包盒，竟都是陸書語熟悉了十多年的菜色。

“這附近有江南菜館？”她驚喜地問。

“有，”夏樂雙點頭，“昨晚夜宵之後……”

她一頓，又說：“小聞她們看到的，就在燒烤店旁邊不遠。”

“是嗎？”陸書語有點疑惑，“我都沒注意到。”

“吃吧。”夏樂雙遞來筷子。

作為S市人，陸書語最愛甜酸口，當年為了工作來B市，最難受的就是口味上的變化了。

“好吃！這個蝦仁好滑嫩。”

“這個藕好糯，桂花味好香。”

等都嘗過味道，她後知後覺地發現，六菜一湯，竟都是喜歡的菜。

“夏老師，”陸書語忍不住說，“這麼巧啊，都是我很喜歡的~”

她盈盈笑着，像是意外，也像是感激。

夏樂雙壓下心中的蠢蠢欲動，面上浮起恰到好處的驚訝，笑說：“那太好了。”

聞言，陸書語點點頭：“快吃，正好你來了，給你看看剛剪的先導預告。”

兩人快速消滅了食物，收拾過後走到電腦跟前。

三十秒的預告片很快放完。

短短的時間，竟完成了六位嘉賓的負面話題和正向反轉，更緊扣節目金子發光的主題，吸睛點和讨論點十足，讓人充滿期待感。

夏樂雙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

驚訝到甚至震撼，緊接着的，是綿延無邊的酸澀。

“夏老師？”陸書語推推她，“怎麼不說話？”

“沒有，”夏樂雙回過神，“太好了，真的很好。”

“大概太久沒見我自己在屏幕上的樣子，”她再解釋，“有點新奇，有點陌生。”

說着，她竟微微紅了眼眶。

陸書語拍拍她，柔聲說：“夏老師，你做得很好。”

“笃笃——”

敲門聲突然響起，陸書語去開了門：“闵總？”

“給你帶了好吃的犒勞你！”

沒見到人，先聽到了聲音。

心中酸澀漸漸泛了苦，夏樂雙覺得有些窒息，至少，現在她不想呆在這。

“咦，夏老師？”闵梧桐很意外。

“闵總。”夏樂雙說，“那我先走了。”

撞上陸書語的目光，她又補充：“想起來要回家一趟。”

“好，那你路上小心。”陸書語應，沒有挽留。

等回到家樓下，夏樂雙才緩過來。

口袋裡手機震動，是仲聞發來的消息。

——樂雙，見到陸PD了嗎？你找的這家館子味道真不錯哎！陸PD肯定也喜歡！

鑰匙和手機一起落進玄關籃子裡，發出細碎的碰撞聲，和關門聲一樣吵鬧。

“啪。”

書房的燈亮起，夏樂雙翻出櫃子裡的木箱。

箱子上上了鎖，密碼是九九九九。

開了鎖，她仰頭深吸一口氣，才打開。

箱子裡是一摞又一摞的紙張。

有被好好收入信封的信件，是當年陸書語為同學代寫的，送給她的情書。

有她和邊星瑤的同人文，也是陸書語代寫的，不止一篇。

心中的苦澀又泛起絲絲縷縷的甜，雖然很少，卻也足夠她露出一點笑來。

最底下是一張檔案袋，裡面是一份泛了黃的語文試卷——

“S市第一中學高一上學期入學測試”

試卷皺巴得厲害，看起來不光年代久遠，更像經過了風吹雨打的摧殘。

但這些，都比不上作文頁上的滿分醒目。

夏樂雙小心收起它放回原處，再拿起最上方的日記本，走到書桌邊坐下。

她提筆，翻到空白頁，寫下——

和她重逢的第五天。

發生了很多事，也想起了很多事。

發現了被我遺忘的，去祈福的約定。

還有……

她好像，真的有喜歡的人了。

夏樂雙抿唇，然後放下筆，一張張往回翻閱。

這本日記寫了不到一個月，卻翻了整整九年。

當年被迫不告而别，她沒了聯系外界的機會，除了這個箱子，便剩了一堆随時會斑駁，直至融化的回憶。

她從來沒有寫日記的習慣，也在後來經常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都記錄下來。

離别後的一個月裡，她千萬遍地想，不分日夜地寫。

她要想，要寫，要記住，要反複重溫。

直到再想起時，都清晰得像昨天剛發生那樣，永遠忘不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