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跑到路口,年級主任已經在等着了,看見他們過來趕緊朝他們揮了揮手,“這裡”
林争早就看見他了,忙背着許星白過去。
年級主任看到許星白的模樣頓時一凜,利落的打開了後排的車門,“快上車”
年級主任幫忙把許星白扶上了車,“坐好了”然後一路按着喇叭出了學校,直往市中心醫院而去。
路上,林争拿出校醫給的藥水,跟許星白說道:“校醫給的眼藥水,你稍微仰着點頭,我給你滴點”
許星白順從的揚起了頭,脖子繃得緊緊的,尖銳的喉結看起來快要頂破皮膚了,來不及擦的眼淚順着臉頰流下來,整個脖頸都濕漉漉的。
車開得很急,人随着車晃來晃去的根本不穩,林争隻能按着許星白的頭往他眼睛裡滴眼藥水,不過他的眼睛實在太腫了,連最後一條縫也看不見了,林争滴完後不确定的問了句,“滴進去了嗎?”
許星白的手攥着林争的衣擺,由于姿勢的原因他的聲音有些啞,“進去了”
林争覺得不太對勁,伸出手在許星白眼前晃了晃,然後問道:“許星白,這是幾?”
許星白攥得林争的衣服更緊了,但卻遲遲沒有回答,這種反應讓林争的心猛地掉進了深谷,砸得他整個人都有些發懵,那個他一直不願意面對的結果真的發生了。
許星白瞎了。
林争放開了許星白的頭,餘光瞟到了許星白攥着自己的衣服的手,那麼用力,骨節都泛着白,就好像他的命運一樣,明明他那麼努力,但抓住的也不過是一截沒用的衣擺。
林争驟然就脫力了,他反身坐在座椅上,面無表情的盯着前方,眼前的車與路都不斷的往後退去,世界好像又變成了黑白色。
刺耳的喇叭聲,劇烈的晃動感,讓他想吐。
許是感知到林争的情緒,許星白放開攥着林争衣擺的手,然後摸索着拉住了他的手,輕聲安慰他道:“沒關系的”“沒關系的,林争”
林争側過頭看他,他依然還保持着仰着頭的姿勢,明明他這個樣子醜得吓人,但是莫名的,他覺得他很乖,他眼眶一熱,有些想哭。
他伸手在他後腦擡了一下,許星白順着他的力擺正了頭,但林争按在他後腦的手卻沒有收回來,他俯身過去,抱住了他的肩膀,聲音很自責,“對不起,許星白”
如果不是我,你就不會瞎。
如果我能早點發現,你就不會瞎。
如果我能放下我的傲慢,你就不會瞎。
如果我能早點意識到自己的力量是多麼微弱,你就不會瞎。
明明有那麼多的如果,但我一次也沒有抓住。
許星白愣了一下,随即拍着他的背,輕聲回道:“跟你沒關系,林争,你已經很幫助我了”
“你倆幹啥呢?”認真開車的年級主任聽到他倆的對話覺得十分的莫名其妙,從後視鏡裡瞥了一眼,更是莫名其妙了。
林争放開了許星白,但還是緊緊的拉着他的手。
來到市中心醫院,林争背着許星白進去,在門口的時候年級主任打了個電話,“喂,老孟,我有個學生眼睛出了點問題你給看看”
“五樓眼科508是吧?行,我馬上上來”
打完電話,年級主任說道:“508,上去吧”
“好”
市醫院時時刻刻人都多,到處都是排隊看病的人。
來到508,門外是與市醫院格格不入的冷清。
門開着,裡頭坐了一個跟年級主任差不多大的中年男人,模樣俊俏,帶着金絲眼鏡,看着很是文雅。林争留意的看了一眼門口的牌子-副院長辦公室。
年級主任大大咧咧的喊了一聲,“老孟”
孟副院長站起來朝他點了點頭,在看到許星白的情況時也微微皺了眉,朝林争說道:“把他放下來”
林争将許星白放在椅子上,起身的時候發現許星白拉住了他的衣擺,他便沒有走開,挨着他站着。
孟副院長打燈看了許星白的眼睛,然後又給檢查室打了個電話,打完後與年級主任說道:“等我會兒,我帶去做個檢查”
年級主任應了一聲,這事他幫不上忙,便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孟副院長親自帶着林争和許星白去了檢查室,出門的時候,孟副院長見許星白行走不方便,就讓人拿了個輪椅過來。檢查室裡的醫生看到孟副院長來立馬就站了起來,喊了聲,“孟院長”
孟副院長應了聲,叫林争把許星白扶到檢查床上。
眼科的檢查室消毒水的味道沒那麼重,儀器看起來也沒有那麼吓人,林争扶着許星白躺到了檢查床上,孟副院長親自給許星白做的檢查。
林争在檢查床旁站着,許星白還是抓着他的衣擺,林争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許星白愣了一下,但也沒有掙開他。
檢查單打出來,林争伸長脖子夠着去看。孟副院長見他着急的樣子,溫和的笑了笑,“問題不大,跟我出來”
聽了他的話林争的心又活了,趕緊問道:“他不會瞎了嗎?”
孟副院長反問道:“誰跟你說他瞎了”
林争道:“他現在都看不見了”
外頭等待檢查的人很多,孟副院長也沒有多耽擱,隻是說道:“先回辦公室,我慢慢給你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