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跟什麼啊,越講越離譜了。
淩解春氣結:“青硯!”
“哎!”青硯大聲道:“公子醒啦!我去給您泡壺茶。”
腳底抹油,轉身溜了。
淩解春推開門,倚在門口對梁洛歉然道:“對不住,我爹那裡我實在講不上話。”
他旁敲側擊了幾次,淩徹都沒有松口的意思,反倒是捉着他的錯處斥責個沒完。
他都不想再同他開口了。
“無事。”梁洛吊兒郎當道:“我就是想問問公子月例,要是超過一兩半,不去東大營也成。”
青硯從旁邊庑房竄出來跳腳:“我一個月才一兩!”
淩解春無視他,對梁洛伸出兩個手指:“二兩。”
“成交。”
“公子!”
淩解春轉頭問青硯:“我的茶呢?”
青硯不情不願地擰身走了。
“為什麼處心積慮要來我這裡。”淩解春直視梁洛道。
他暗中調查過梁洛,過往經曆确實都如他所講,沒有出入。
唯一值得懷疑的是,他借籍京都,卻并無任何親眷在此。
老皇帝遲遲沒有拆分皇城都尉府的意思,如今皇城都尉府俨然成了沈蕭辰的私兵。要知道,一個未出京的皇子,手下有一支私兵,哪怕這支私兵都是些老弱病殘,但這其中含意,也足夠耐人尋味。
如今的皇城都尉府,已經今非昔比。
若說梁洛沒有旁的心思就非要出皇城都尉府,淩解春并不相信。
除非,是他不想追随沈蕭辰。
但這又是為何?
至少從目前看來,沈蕭辰年少有為,雖然奪嫡的勝算不大,但在諸位親王中,亦算得上是佼佼者。
為何反倒是他身邊之人,卻急着要脫身?
“人為财死,鳥為食亡。”梁洛意味深長道:“公子不會後悔。”
三言兩語間,青硯已經回來,“咣當”一聲将茶壺掼在桌上,要不是淩解春身手利落,還真不一定躲得開。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淩解春歎了一口氣,道:“你多大他多大,你和他比。”
“我來得早。”青硯委屈道。
“你不懂。”淩解春安撫他道:“一兩銀子是我出的月錢,另外一兩銀子是我替官家給他的榮養。”
青硯愣了一下。
“你四肢健全,年紀又小,不比他有前途。”淩解春見他聽進去了,循循善誘道:“他都這麼老了,再想進官中可就難了,又是個殘廢,若不多給他幾兩銀子,我自己都過意不去。”
他當然不會真的覺得梁洛是個殘廢,但見人說人話,對青硯這樣的,曉之以理不如動之以情。
動之以情不如賄之以财。
淩解春随手從白家給的匣子裡抓了一把不知是墜子還是珠子還是镯子的塞到青硯懷裡。
見青硯愣住,又抓了一把。
青硯眼圈都紅了,哽咽着剛想開口,外面梁洛的聲音又遙遙地傳了進來:“門沒關,公子,我這聽力好着呢。”
淩解春哽了一下。
青硯往外瞪了一眼。
淩解春歎了一口氣道:“我現在就後悔了。”
“其實也沒有都聽見。”梁洛的聲音越飄越遠。
轉眼外面就沒了聲息。
大概是淩解春懶散得元久都看不下去了,一開筆就扔了個大活計給他:陛下元宵節要到望月樓觀燈,與民同樂,
與民同不同樂淩解春不曉得,但他着實是樂不起來了:
他要給老皇帝寫一篇歌功頌德的宏篇巨制,務必要能傳唱天下的那種。
聽元久描述完這個要求,淩解春自閉了。
官樣文章他不是不會寫,問題是這文章寫出來了,要禮部從上至下都滿意。
禮部滿意了,還要交到宮中,宮中自上到下也需滿意。
尤其是,要讓老皇帝滿意。
衆口難調,想要寫得一絲不錯,才是難上加難。
況且這與之前給潞王寫的言之無物的賢王賦不同,還不能一味堆砌詞章歌功頌德,還要言之有物,總結這些年來登基以來的豐功偉績,說不定老皇帝聽得一高興,就要跑到泰嶽封禅了呢。
可是在淩解春心中,老皇帝也着實沒有什麼真正的實績值得彰表。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距離元宵節,如今隻剩下三天。
淩解春回來不過三四個月,就已經平生第一次體會到江郎才盡。
好死不死,他獻什麼賢王賦,他就應該裝死到底。
是淩解河要入潞王門下,他湊什麼熱鬧。
憋不出來,當真是一個字都憋不出來。
他現在怕見沈蕭辰,能不出門便不出門,隻能在家裡亂轉。
淩解江一日功夫見了他三四面,溫書的氣氛都被打亂了大半,隻得放下書冊道:“怎麼了。”
過了這個年,淩解江和淩解春的關系肉眼可見的突飛猛進,實實在在有了兄友弟恭的樣子。
“寫不出來。”淩解春煩躁地抓了抓自己雞窩狀的頭發,訴苦道:“你這裡有什麼頌德詠功的文章給我參考一下麼?”
“沒有。”
眼見淩解春那張秀氣的小臉瞬間跨了下去,擰成一團,淩解江莫名不忍,撚了撚手指,建議道:
“看看史書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