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讨論會暫告一段落,羅小姐臨時要去開另外一個短會,先行離開。
大老闆還沒到,約不能簽,恰好兩位文學責編還有其他細節問題想溝通,文昕榕二人便繼續坐在這兒。
再經過八分鐘,文昕榕起身去衛生間,上午吊的那瓶鹽水以及先前喝下去的水加持,眼下小腹隐隐不适,隻想快點去放水。
等他回來,會議室空懸許久的正當間位置上多了個人,透過磨砂玻璃大緻掃一眼,先前羅小姐的座位上也新坐了個年輕男人。
大老闆來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文昕榕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牽起一貫的職業笑容,推門而入。
“抱歉,讓你們久等了。”
他坐下後,秦楚小聲說這是沈總。
文昕榕看一眼坐在自己右手邊,大半張臉被文件夾遮住的西裝男,臉上的笑容不減,順道伸出手,“沈總你好,我是聞嶼,很高興能與貴公司合作。”
西裝男放下文件,臉上似笑非笑,與他交握。
“能和文老師合作,是我們的榮幸。”
視線對上這張臉時,文昕榕的大腦一下子空白,笑容也僵在嘴角,就像是被瞬間吸走魂魄一般。
項泠星?他怎麼在這?
直到對面這位大老闆抽回手,指甲無意刮過他的掌心,文昕榕才回過神,硬撐着先前的笑容。
“也,我們也很榮幸。”
秦楚茫然看向臉色突然大變的文昕榕,想着結束後要不要帶人去附近的醫院複診。
“聞老師你好,我是沈總的秘書常壽,經常的常,長壽的壽。”
“很有寓意的名字,你的家人一定很看重你吧?”文昕榕說。
常壽微笑,在收到老闆淡淡瞥來的一眼後,飛快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剛才聽您的助理以及我們的夥伴說,相關細節已經讨論得差不多了?”
文昕榕道:“大緻是的,還剩一小部分細節,但這個也可以留在日後再聊。”
“如果還有什麼想法就直說罷,我們洗耳恭聽。”沈澤霆看着文昕榕說。
文昕榕略微别開眼,“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劇情上的小調整,但這個可能還得再去跟演員方進行商議。目前來看,我這邊沒有别的疑問,你們還有嗎?”
他看向那兩個文學責編,那兩人一聽這話自動想起自己的上司,本能地搖了搖頭。
常壽道:“那既然沒問題,我們就正式開始簽約了,你把合同送去給羅姐吧。”
最後這話,他是跟身邊那位同性文學責編說的,責編不住點頭,以最快速度出去找人。
“文老師對稿酬方面沒有異議嗎?”
沈澤霆突如其來的問話反倒嗆住正在喝水的秦楚,怎麼這時候才想起來問?
文昕榕搖頭,公式化地笑着,“貴公司給出的價格遠高于市價,我要是還提出加錢,豈不是顯得貪得無厭麼?”
沈澤霆不再回複。
兩分鐘後,出去的文學責編回來,常壽接過簽好字的合同檢查,而後傳給文昕榕。文昕榕仔細閱讀一遍,鄭重地簽上自己的名字。
合同一式兩份,秦楚很快把屬于他們工作室的那份收進随身帆布包裡。
“時候不早了,如果沈總沒有别的吩咐,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沈澤霆沒有回答。
文昕榕見狀,帶着秦楚離開,常壽朝兩個年輕員工使眼色,他們趕忙跟上,送客人去坐電梯。
“老闆,聞嶼老師本人比照片好看,而且性格也跟傳言中一樣溫和。我有預感,我們這次跟他的合作會很順利。老闆?”
沈澤霆擡眼,“你在跟我說話?”
“是的。”
這裡就我們兩個人啊,難道我還跟幽靈說嗎?常壽心道。
“嗯,你先去忙吧。”
随便回了一句,沈澤霆又陷入自己的小世界,腦海裡全是自己剛才看到的畫面。
他右手手背上有淺淺的青紫和針孔,是生病了嗎?還有手上的戒指。
文昕榕怎麼會戴首飾呢?
他最不喜歡的就是戴首飾,哪怕告訴他,這東西能招财或是保佑身體健康,他最大的讓步也隻是交給脖子。
今天對方穿的是襯衫,扣子扣到最高,看不到是否戴着項鍊,但雙手是大喇喇展示出來的。
那枚戒指就戴在他的右手無名指上,紮眼得很。
沈澤霆回憶起自己以前看過的偶像劇,那個位置,代表的是熱戀。
文昕榕在熱戀?
想到這裡,沈澤霆心裡陡然騰升起一陣妒意。
“常壽,你……”
他霎時發現,偌大的會議室裡隻剩下自己一個人。側身時,會議室裡的玻璃映出他的臉,藏在金絲眼鏡下的目光有意識冷冽。
這是沈澤霆,不是項泠星。他在心中自嘲。
又坐了幾分鐘,沈澤霆收到常壽發來的信息,他收起眼底濃重的悲傷,起身往地下車庫走去。
今天晚上五點,他還有個商業酒會要參加。
走出門幾步,他想到什麼,點開之前收到的文件夾,裡頭存有聞嶼的個人簡曆。
沈澤霆按照上頭寫的地址和電話,在外賣平台上下了一單,付款成功後,這才舒出一口氣,收起手機繼續自己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