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沒有做過,也從不懷疑身邊之人,監視他們與誰往來。可加害者卻有那麼多籌謀計算,我毫不知情,防不勝防。”柳意柔說得冷靜,隻有眼眶微紅,“臣妾隻求皇上看在我們多年陪伴的情分上,信臣妾一回。”
“是啊皇上!”此時蘭昭儀忽然開口了,站在柔淑妃旁邊着急哀切,“求您開恩饒恕姐姐吧,她不是有意的,念在她失了兩個孩子的份上,您就網開一面吧……”
皇帝聽到她提及孩子,閉眼歎息:“可方才,也有一個孩子,沒了……淑妃,你當真不是因妒生恨?”
“妒?”柳意柔難以置信反問,“皇上,這些年您可曾見過臣妾真心妒過誰?我左不過是因着喜歡您,愛拈酸吃醋兩句罷了,可曾因嫉妒害過人?我柳意柔家中可是世代為官,代代忠臣,為太祖打天下,為先帝、皇上的江山鞠躬盡瘁。臣妾仰仗家裡,根本不屑做這等龌龊之事敗壞家族名聲,做了豈不愧對列祖列宗,不配做柳家的女兒?!”
柳意柔面目凜冽,句句铿锵,不說清白冤屈,而說家訓族規,沒有聲嘶力竭,也沒有膽怯求饒。唯有一身傲骨……也僅剩一身傲骨。
蘭昭儀見狀又開始接話求情:“是啊皇上,娘娘貴為四妃之一,乃後宮的表率,是不可能做這種錯事的……就算真有過錯,您也要寬恕她啊……”
淩鸢在後面聽得連連皺眉無語,蘭昭儀這個情商堪憂的女人,這種時候能不能不要再多嘴添亂了,沒一句是能聽的有用的。人家都沒承認,她先求上寬恕了,真是傻到家了……
“自然,念在柳老臣三朝元老,功在社稷的份上,朕不忍重罰淑妃。但楚婕妤之死,朕也需給前朝後宮一個交代。”皇帝拂袖而起,金龍在黃袍之身上泛着冷光,殿内衆人凝息,隻聽他沉聲向柔淑妃宣判,“此事朕必當徹查。在查明之前,你這四妃就先不要當了罷,就降為……「柳昭儀」吧。你素來體弱,自今日起便在你的玉華宮中靜養,暫時不要外出了。”
皇帝軟禁了柔淑妃……不,柳昭儀。
這處置不上不下,折了一個高傲女人的尊嚴,保全了她的性命。一如鳳凰打落凡塵,困于金籠。
“皇上!為何不賜死淑妃娘娘??”一聲尖銳叫喊突然刺耳發出,荷如突然膝行而前聲嘶力竭,“奴婢與墨竹被其脅迫三次下毒害人,還不夠證明此人陰毒至極嗎?!楚婕妤與皇胎兩條性命,還換不得她以命相償麼??”
荷如顯然對這個結局不滿到失心瘋了。
“放肆!”皇帝聞言龍顔震怒,袍袖翻飛如雲,把桌前的茶盞重掃在地上,她惡狠狠盯着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宮女,“朕不想賜死朕的寵妃,輪得到你來質問?!”
荷如咬着牙,看着裂在眼前的描金瓷器,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粉身碎骨。
“而你!是一定要死的,你屢次投毒,罪證确鑿,必當伏誅。至于你所言受淑妃指使……焉知不是你與墨竹串通,受他人教唆,既害了楚婕妤和皇嗣,又嫁禍于柔淑妃,一箭三雕豈不妙哉?!”說到此處,皇帝緊皺眉頭,眼中閃過痛色,“意柔的品性朕很清楚,除非朕親眼所見她挑唆你們,親眼所見她碰過有毒之物,朕才願相信是她做的!朕已痛失一位妃子,豈能再失一人!姜穆臨,将這兩個婢女拉入诏獄,按律法處置!”
處在殿角的淩鸢聞言暗驚,皇帝所言一石三鳥之計,竟與她心中所想不謀而合。真兇借荷如之手害死楚婕妤和孩子,又與墨竹串通證物嫁禍柳意柔,此計環環相扣,幾乎天衣無縫。
難就難在,如何讓這兩個奴才先背主,後舍命。幕後之人究竟許以何等重利,或是握有何等把柄,竟讓二人如此死心塌地心甘情願。
思及此處,淩鸢隻覺迷霧重重,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她愈發覺得自己沒用……
姜穆臨立于最後,敏銳察覺到她的情緒,見她指尖無意識絞着衣角,知道她在難受懊惱,可他卻沒有幫得上她。
他忽然有些心痛,幫不上她的滋味,居然是心痛。
“陛下,春尋殿餘下宮人該當如何安置?是否交由皇後娘娘處理?還是微臣來安排……”姜穆臨拱手上前請示,實則暗藏心思,欲為淩鸢謀一處妥當去處,故而語氣略顯急切。
“其餘人你來安排吧。”皇帝說罷停頓,将目光望向淩鸢,“鸢兒,你可有想去之處?朕準你自行選擇。”
淩鸢聽聞即将調換小廚房,眼前系統跟着随即展開,屏幕上浮現出最初的後宮嫔妃選項界面,仍是那二十多名姣好女子一一展示,隻是這次全體都亮了。
淩鸢眸光忽閃,唯有一人,被放置在角落灰暗了下去。她用指尖輕撫楚晚溪面容,似在無聲告别。随後,她輕點一人,擡眸堅定。
-
“回皇上,奴婢在春尋殿住慣了,不願遷居他處。如今楚婕妤已仙逝,奴婢的手藝不想浪費,遂請願前往距離春尋殿相近的玉華宮小廚房,為調養身體的柳昭儀娘娘烹制膳食!”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
柳意柔惶然回頭,更是訝異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