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洗手間回宴廳需要繞到花園入口的位置,二者由一條窄而長的走廊橫穿連接。
沈映蓊從洗手間走出沒幾步,就看到先前灑了她酒的男生也跟了過來。
看着她走近,他冷笑:“真不知道你怎麼還好意思出現,哦對,說不定他就是知道你來了,所以才不來……喂!你有沒有禮貌!我跟你說話你沒聽見嗎?!”
沈映蓊這才頓下腳步,回過身看着氣急敗壞的男人,疑惑:“你是在跟我說話?”
對方在她的打量中不自覺渾身緊繃起來。
緊跟着,聽到她平靜而漠然的回答:“沒看見。”
“……”男人氣得臉漲紅,想到什麼,旋即反而笑起來,“對對,這才對,你們這種人仗着自己有錢就随意踐踏别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哪有羞恥心。”
沈映蓊再次定睛看他,比先前都要認真,“我不認識你。”
男人更是朗聲大笑,但内容卻是與口吻完全相反的譏诮:“我一個小人物,怎麼配讓沈家大小姐認識?要知道跟你朝夕相伴兩年的人都入不了你的眼,我怎麼配?”
他看到沈映蓊站在原地不說話,更是如同掌握了主動權一樣,饒有興緻:“說起來,我剛才倒是真的犯了個錯,都沒跟你說對不起,我真的忘了,像你們這樣的有錢人,天生就喜歡逼着人道歉,聽别人說對不起,這算是一種樂趣?”
沈映蓊面無表情,看着他的眼神如同看一個病入膏肓的神經病:“你好像真的有病。”
“有病的人大有人在!但那個人絕對不是你!”他冷笑着,語氣譏諷到極點,甚至越來越憤怒,“當時他都跟你道歉了為什麼還要逼得他轉學!就這麼看不慣他嗎?那封情書都他媽說了是另一個人寫的!那些話也不是他說的!”
轉學?沈映蓊心裡毫無波瀾地聽着,腦子裡冒出一個聲音:這是别人的事,跟你沒有關系,走回去就是了。然而腳步卻不自覺停下,再也動不了。
“他不來也好,省得看見你,可能他就是知道你要來,才不來的。”他又重複了遍。
這時沈映蓊才注意到他的話。
誰?誰不來?
沈映蓊僵在原地,試圖理清楚腦子裡不斷冒出的線頭,但詭異的是,在這一刻,時間忽然變得極其漫長。
漫長到,她仿佛能看到腦海中那些纏亂糾結的線正在緩慢地抽絲出來,看到對方慢半拍卻未成型的口型——在她預感即将聽到的那個名字之前,以及,看到不遠處的花園燈下繁蕪茂盛的草坪,和草坪之上那件深色大衣下擺掀起的弧度。
像是踩着夜風而來。
她眨了下因長久的凝視而有些酸澀的眼睛,轉瞬,他來到她身邊。
片刻的凝滞後。
沈映蓊和那個語氣極其惡劣的男人看向來人,幾乎是同時開口:“你怎麼來了?”
聞郁方才站定,看了看兩人,笑道:“我該先回答誰的問題?”
這分明是同一個問題。
似乎是也察覺到自己話語裡的異常,他移開話題,朝沈映蓊身邊那男人溫和開口:“先前有事耽誤了,現在正好趕上。”
說着,他牽過沈映蓊的手腕,不動聲色插到二人中間,整個人籠着她,低聲和她說:“怎麼了?”
沈映蓊像是還沒從他忽然出現的驚詫中抽身,聽他問,就老老實實開口:“和人吵架來着。”
男人:“…………”
聞郁視線不經意從她身上掃過,而後擡手拂了拂她的左袖,“吵赢了嗎?”
沈映蓊看了對方一眼:“沒吵赢,他犯病了。”
正常人誰吵得過神經病。
聞郁翹起唇角,松開手,“那先回去,我幫你。”
原本一臉怒容的男人在聽到這話時忍不住看了聞郁一眼,臉上的憤憤之色頃刻被一種憂慮疑惑取代。
沈映蓊在心裡默默比較了一下兩人的體格,看起來聞郁的優勢要強許多,但也不好說,因為她還記得他說自己體弱多病,而且說不定神經病不僅嘴炮了得,動起手來也占某種神經方面的優勢。
這麼一想,沈映蓊猶豫了下:“我雖然挺生氣的,但他說的大部分話我其實都沒聽懂,沒到揍人的程度。”
她每多說一個字,陌生男人的臉色就黑上一分。
聞郁差點要笑出聲,他大大方方地攬過臉色鐵青的男人肩膀,朝沈映蓊揶揄道:“誰說要幫你揍人了?我和趙江源是同學。”
沈映蓊意外地看着他,像是不可置信他就這麼一臉輕松地把令她心煩一整個晚上的答案告訴給她。
聞郁仿若未覺她的心思,稍稍正了下身子,重新自我介紹:“同學你好,我是一中14屆高2班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