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他進店坐下，兩人都點的雲吞面。

店裡幾乎沒食客，所以上餐很快。

兩人動筷剛吃了口，下一刻便雙雙沉默住。

聞郁咽下口中的食物，好笑道：“好吃？”

沈映蓊咬着面，其實她也沒來過，不知道為什麼随便進的一家店會這麼鹹，好在她對好吃難吃沒那麼介意，于是嘴硬道：“還好啊。”

聞郁沒糾結，起身去了出餐口要了點白糖。

回來後他給她的碗裡放了一小勺。

沈映蓊半信半疑地試着嘗了一口，果然沒那麼鹹了。

他被她驚詫的眼神逗笑，仿佛他施展的是什麼神迹。

“加高湯最方便，但它湯底本身就是鹹的，隻能用糖來調劑一下，如果有檸檬汁或者米醋也會好點……”

“你做飯很厲害嗎？”她問道。

原本他打算謙虛下，然而話到嘴邊又調轉了個頭，“還可以，家常菜我都會，稍微複雜點的學起來也不難。”

看到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看，他敲了敲桌面，壓着嘴角的笑意，輕描淡寫道：“想吃什麼？說不定我都會。”

沈映蓊想了想，報了一串菜名。

換聞郁感到詫異，他挑眉：“這麼多？”

沈映蓊眉眼彎彎：“這不是許願嗎？”

今天是冬至，是她生日。

她記着要吃生日面。

所以執着地挑了家附近唯一開門的面館。

給自己慶祝生日其實還挺不好意思的，她推着自己的面碗輕輕碰了一下他的，笑道：“祝我們今天快樂吧。”

兩人的面錢是沈映蓊付的，她說生日面都是自己請客，曆來如此。而聞郁則表示沒有聽說過這個說法，但她說今天她是壽星她最大。

她頭一次在他面前表現出這麼無理的一面，臉色不自覺微微發紅。

而他隻是看着她一直笑。

走出面館時兩人都很撐，便沿着道路散步消食。

路過一家商超，聞郁去給兩人買水，剛走了一段路，回頭時看到沈映蓊跟在自己身後。

他想了想，問：“要不要逛會兒超市？”

這個想法正中她下懷，她還不太想馬上就回家，或者說，她過剩的精力還沒有浪費掉。

他出來的太匆忙，計劃都被打亂，在貨架前，他接到一個又一個的電話，沈映蓊推着購物車獨自往前走。

繞了一圈，發現他才挂斷電話，她意識到自己可能占用了他的時間。

聞郁卻說自己有東西要買，讓她幫忙挑一挑。

她問他要買什麼。

他思索了會兒，不太清楚有什麼要買的，隻是看着她的眼睛許久，他想到了，說：“添置一套生活用品吧，可能以後用得上。”

他說家裡像個樣闆房，想看起來至少有點生活氣息。

“毛巾、牙刷、拖鞋……”超市的東西款式有限，但在挑選顔色的時候，她難住了，問他，“是女性嗎？”

聞郁：“是二十幾歲的年輕女性。”

于是在鵝黃和淡粉之間，她選了一個更為保守的顔色，她笑道：“女生的話，應該大部分都喜歡這個顔色。”

聞郁看了她好幾秒，而後從她手裡拿過那雙粉色的女士拖鞋。

“可能吧。”他也笑歎了口氣說。

結賬的時候，她掃了眼購物車，沒有那雙粉色拖鞋。

離開的時候兩人被攔住，超市推銷員熱情介紹一旁的年終積分抽獎回饋活動，沈映蓊看着抽獎架第二排的一隻玩偶，走不動路了，她說，我想抽獎。

聞郁手中的電話又響，沈映蓊的獎抽到一半，見此讓他先回車上不用陪着。

可能是有什麼急事，聞郁遲疑了下說，我去車上等你。

他走後她才松了口氣專注抽獎。

抽獎箱筒裡掉出的數字和沈映蓊手裡的六個對上三個，算了下還能抽六次。

沈映蓊重新寫了一組号碼，連續抽六次，次次抽空，最後她兩手空空地離開超市。

遠遠地，她看到聞郁站在車子後備箱處，箱子打開着，他身旁是之前桃子和她說過的江助理。

她不太清楚自己出現在對方面前會不會制造什麼麻煩，但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她幾乎是慢吞吞地挪過去的，好在對方并沒有注意到她，在她挪到一半的時候便已經離開。

她走過去的時候聞郁還站在原地，手裡拿着什麼東西，盯了許久，像是在出神。

“我……”

她剛開口，他便清醒過來，他将手裡黑乎乎的像是盒子一樣的東西扔進後備箱的紙袋中，又利落關上箱蓋。

聞郁轉過身，問她：“回家？”

沈映蓊點點頭。

車子開出一段距離，他才後知後覺她沒有抽中獎品，看出她的低落，他問她為什麼，畢竟那隻小狐狸玩偶看起來十分普通。

沈映蓊不好意思道：“因為想要送給你。”

聞郁怔住。

沈映蓊又笑眯眯道：“因為很開心。”

她想要做一切可以放大開心的事情，而分享就是一種。

聞郁認認真真地看了她一眼，她眼中的情緒幹幹淨淨毫無私藏。

再移開視線時，唇角的笑怎麼都藏不住，她的快樂果真感染到了他。

他狀似不經意說：“我不用那些……你給别人送過什麼東西嗎？”

沈映蓊：“送過我自己做的一些手工合香。”

聞郁又看了看她。

沈映蓊慢半拍：“那我也送你一份？”

聞郁終于彎唇。

在離家兩公裡位置處她提出下車，說想在附近買點東西。

聞郁看了眼附近陸陸續續開門營業的商鋪，沒多想，停下車子。

隻是臨走前，他又叫住她，下了車三兩步走到她面前，盯着她好幾秒。

沈映蓊還以為自己臉上有什麼東西，結果他卻是擡手幫她整理了下衣領：“路上風大。”

他将她先前吃面的時候拉低了些的羽絨服衣領拉鍊拉到最頂端，沈映蓊就這麼乖巧地站在他面前一動不動。

“你難道對我就沒有什麼要求嗎？……算了，我主動說，生日快樂。”

他當然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因而，他将她今天的所有反常都歸于生日當天的興奮。

或許起初還有猶疑，覺得她的表現實在反常，可是在面館裡聽到她向自己許的願望，好似她将自己也納入了她的人生一部分。

于是來見她的目的，試探、揣摩包括他要怎麼解釋的話統統被打散，腦海中的想法被擠占到隻剩下未來，他有了未來。

“今天……我不一定能來……雖然那些都結束了，但是還不到時候，不過也沒什麼，反正之後都會好的。”

難得他有些語無倫次，眉頭不時輕蹙，又很快舒展開，像是陷入一種臆想，他逼着自己快速抽離，卻無法控制地再塌陷進去。

沈映蓊則是頗為艱難地扒拉着他給她豎高收緊的衣領，好不容易才露出自己的下半張臉，她唯恐他再次“手下不留情”，快速從他身邊離開，謹慎地隔了一段距離後，才笑着，朝他大幅度地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