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原本的曆劫發展來說,祁佑安本該在深宮潛伏一載春秋,與鎮國大将軍及宋治效暗中籌謀,逐步瓦解世家大族的利益勾連,一年後他們終于積攢了足夠的勢力。
與祁離的血洗皇宮的血腥屠殺不同,祁佑安選擇了一個更明智的方法,他選擇在民間以谶語相助:他命衆人散播着祁離乃惡靈轉世的言論。
當年祁離弑君屠宮的舊事雖人盡皆知,然百姓敢怒不敢言。如今流言如野火燎原,民間怨氣四起。
而後其又借着國師的嘴說着即将有真龍現身。祁佑安亮明身份直逼皇城。
他這一招,還是跟葉晚绾學的呢。
祁離本就根基不穩,能在祁國把持朝政良久多虧了容國的鼎力相助,如今祁佑安來奪回屬于自己的皇位,祁離發現自己身旁竟無半個可用之人。
“祁離,你當初弑父戮兄之時,可想過今日?”祁佑安言如寒冰,眼含冷漠,身披白銀盔甲摻着斑駁血迹,他居高臨下地将利劍直直指向地上狼狽躺着的皇袍之人。
“呵,”祁離唇角淌血,知道自己大難臨頭,命不久矣,眼神中沒有害怕和恐懼,反而充滿着嫉恨,“朕沒想到你竟然還活着!真是禍害遺千年啊......”他咬牙切齒地咒罵,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剝。
祁佑安緩緩蹲下,看着兒時基于他無限溫暖的兄長如今竟然變成了世間最卑鄙無恥之人。
“為什麼?”三個字在祁佑安喉間輾轉十餘載,此刻終于問出口來,竟帶着悲傷的苦澀。
“你在問哪個問題?是朕殺你父皇的事?還是朕将你送到容國恨不得你遠死他鄉的事?”祁離說着情緒越發激動,嘴角的血又滲出幾分。
“明明...明明...”祁佑安有千言萬語在喉間,卻不知從何說起。
“明明我們是親兄弟,明明我們是多麼兄弟情深,為何我會成為如今的樣子?”祁離接着他的話說出祁佑安心中的疑問。
“朕告訴你,朕隻是拿了本就屬于自己的東西,明明我也很優秀,憑什麼父皇隻想把皇位傳給你!”祁離的眼睛裡充滿着血絲,眼珠子恨不得要瞪出來了。恨不得将面前的人生吞活剝,抽筋扒皮。
祁佑安聽了這話慢慢站起身來,側過身去用衣袖擦了一把眼角的淚珠,随即眼神又化為冷漠,将利劍狠狠刺入地上之人的胸口,令其徹底沒了氣息。
幾日後,新帝上位......
韻蘅回憶着這段情節,這段本該兩年後方才上演的命數,為何提前至此?莫非與自己意外中毒有關?
正當她疑惑時,後脖頸突然被人掐住拎起,入眼是宋治效的一張大臉。
“小貓咪,跟我回府吧。”
我不要!韻蘅心裡這樣想着,爪子也發出了反抗,努力扭曲着身體逃脫了掌控,迅速隐匿在宮牆之中。
她尋覓着祁佑安的蹤影,終于看到其獨自一人在廊下行走。韻蘅悄悄的跟随在他身後,随其來到了其寝殿。
大白天就要休憩了嗎,真夠懶的……
帝王并未注意到身後翹着尾巴的小狸貓,他疲憊地一步步走向床榻,坐到床邊揮袖伸出修長的手指寵溺地撫摸着床上躺着之人的面頰。
那是誰?韻蘅揣着疑惑踱步輕跳到衣櫃之上,透過那金絲紗幔韻蘅看到一張熟悉的面龐——葉晚绾,竟然是葉晚绾!
祁佑安竟把葉晚绾的屍體放于自己的床榻之上,令韻蘅更奇怪的是,自己明明死了一年有餘,那具身軀竟肌理鮮活,恍若熟睡。空氣中也并無腐敗之氣,反而彌漫着少女獨特的體香。
隻見葉晚绾身穿薄衣,安詳地躺着。韻蘅環顧四周,若不是這間寝殿是皇帝的專屬房間,她倒要以為這是自己生前的寝殿了,裡面的陳設物品皆是自己生前的東西。
“绾绾......”祁佑安卸去帝王威儀,輕聲呼喚着沉睡之人,此時他的眼睛裡充滿着溫柔,似是對待深愛之人。他慢慢俯身趴在少女的胸口,如孩童般蜷進冰冷懷抱。窗外漏進的月光描摹着他顫抖的脊背,與當年在首輔府的狼狽少年如出一轍。
看到這一幕,韻蘅心中有一絲複雜的情緒,癢癢的,又空落落的,甚至有點疼......
這一刻她想相信,祁佑安是真的愛上了葉晚绾,但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是二人黑市初見,還是首輔府的朝夕相伴?到底是從那一刻開始的呢?
韻蘅不知道,她也不知道自己從何時開始心疼這張和瀝鶴有着同一張面孔的凡人,看着他像個脆弱的孩子一樣趴在葉晚绾的胸口,韻蘅竟生出想要上前溫柔撫摸安慰他的想法。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貓爪,心想:還是算了吧。
“陛下,國公大人前來觐見,現下在勤政殿等候。”門外侍衛來報,祁佑安再擡頭時,眼中柔情已化作寒潭,給床榻之人仔細掖好錦被方才離去。
如今房内無人,韻蘅跳到床榻之上,坐到了葉晚绾的胸口,歪頭看着這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貓咪的胡須輕刮着少女的面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