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有谷蹲在片場,布景是一個教室。
開機第一場戲拍的就是于雨來被林嶺晚誘騙至天台的場面。
她等了好久,都不見那個犬和過來。
她歎了一口氣,以往都是她任性而為,現在她也是知道了不負責任、沒有時間觀念的人有多讨厭了。
她在心裡暗罵了好幾遍那個犬和耍大牌,不,小牌大耍。她縱有谷腳都蹲麻了卻還沒過來,她縱有谷可是主演诶,哪有讓主演等配角的道理。
“導演……不好意思,”一個助理模樣的人大口喘着氣,“春明導演,犬和小姐她太緊張拉肚子了,可能沒有辦法完成今天的拍攝了。”
縱有谷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臉上的微笑卻依舊維持地很好,她搶在萬春明前頭說:“啊,那也太嚴重了,是不是還發燒了。”
她語氣裡的關心不似作假。
“诶?你怎麼知道?犬和小姐确實發燒了。”助理有些驚訝地眨了眨眼。
這次縱有谷倒沒有在心裡暗暗翻白眼,她在心裡狂笑,然後連帶着臉上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笑了起來。
隻是這個笑也許在外人看來更像是皮笑肉不笑,嘲諷至極。好在,現在沒有人注意縱有谷。
“導演!”教室大門又被推開,是場務組的,“導演,犬和小姐症狀很嚴重,我們這邊還是決定送她去醫院看看,應該沒有什麼大事,但是萬一真出事就是大事了。”
“诶?”縱有谷愣了一下,她尴尬地低下頭。
原來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傻笑兩聲。
“行,告訴她不要着急,慢慢修養。”導演囑咐道,“怎麼會突然腹瀉呢?是吃壞什麼了嗎,我要囑咐演員們這兩天注意飲食才行。”
“是這樣的……”助理突然有點不好意思地說,“犬和姐昨天有些失眠,我給她端了些牛奶,沒想到她乳糖不耐受,從淩晨開始腹瀉了,是我的問題。”
“下次注意就好了,你先回去看犬和的狀态吧,我會重新安排拍戲進度的。”萬春明說。
萬春明揮了揮手,待犬和的助理已離開,她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
她犯了難,這個縱有谷的戲份裡就隻有犬和與她初遇的這場戲難度不太大,剩下的幾場戲都有些難度,不是需要打鬥就是對情感要求很高。
她本來打算過兩天等縱有谷入戲了再拍的,她并不想給縱有谷很大的心理壓力。
但是她也不想浪費掉一整天。
“今天可能要讓你辛苦一些了。”萬春明歎了口氣。
縱有谷滿不在乎地從地上站起來,她說:“演戲哪有辛苦一說。”
萬春明笑了,她有些疑惑地說:“你怎麼這麼好說話?我都做好準備了,畢竟何歸提起你,在誇獎之外就是一臉愁容。”
縱有谷臉上是無辜的微笑。
萬春明把劇本鋪開,伸手一指,說:“這場可以嗎?”
這場戲是于雨來被困在另一個世界後,成功解開了所有同學的心結,從一間間上鎖的房間裡将同學們拯救出來。
并且她從林嶺晚口中找到了出去的方法——不畏懼死亡,并懷着這樣的心情從樓上跳下。
當她帶着同學們來到天台打算逃脫時,她回頭,身後空無一人。空蕩蕩的天台隻剩下了她一個人。她意識到,天台就是把她困住的房間、是她的牢籠。
并且這次,沒有人會來救她。要出去,她隻能依靠自己。
于雨來很疑惑,同學們被困是因為她們心中都有心結。但是于雨來從小到大根本沒有遇到過什麼糟心事,讓她最悲傷的事情不過是抽獎抽中安慰獎。
就在這時,聲音在腦海裡回響。
“明天真的會更好嗎?”
“你擁有的隻有今天,你在這裡能夠永遠享受今天。”
于雨來意識到,她對不确定性的恐懼永遠深藏在潛意識裡。
她歎了一口氣,她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磚,一下一下砸在自己的腦袋上,然後笑着從樓上墜下。
“這場難度确實有點大,盡力而為即可……”
縱有谷低頭思忖半天,她眉毛皺着。
過了很久,她才說:“我試試。”
她擡頭,吐出一口氣,重新答複萬春明:“我可以的。”
萬春明笑了:“好,我立馬讓場務布置,大概下午就開拍。趁着這段時間你找一下狀态。我有點忙,如果有問題話可以去找編劇,她的休息室就在你隔壁,可以找她去給你講講戲。”
“好。”縱有谷捏着劇本說。
她仰着頭,天花闆上的吊扇在她的視線裡搖晃,嘎吱嘎吱讓她昏昏欲睡。
眼睛被風吹得幹澀,她閉上眼,一陣酸痛。
一切雜念都被驅趕。
她不再關心周圍的一切,萬春明、犬和、張引羊一個個名字被驅趕出她的腦海,她甚至不再關注自己,她失去了對周圍一切的感知。
此時此刻,她的腦海裡隻剩下一個問題:
于雨來為什麼會這麼做?
劇本上隻有寥寥幾行字,上面隻有于雨來這個角色的台詞和動作。
縱有谷已經通讀過好幾遍劇本了,每一遍她都想要知道于雨來的行事動機。每一遍她都失敗了,她無法理解于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