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婵根本沒來得及轉述才學來,她自個還沒明白的道理,更别說一肚子想說卻不知如何對青桔說起的話,馬車已來到乾州城的南城門外。
“停,停!這車裡拉的都是什麼?”
“差爺,這車裡隻幾件行禮,還坐着我閨女和……”
“呦,這不是老石嗎?你這可有段時日不曾進城了啊,怎麼這次來又是哪家要幫忙?”
石婵聽着動靜,像是原要下車應對的老爹,随着後來者的開口,半路又坐回了車轅。
緊跟着,便又傳來老爹的聲音。
“嗨,哪裡是來幫忙?我這是緊趕慢趕來求援的。這車裡除了我閨女,還有她的發小。那孩子運氣不好受了傷,這會兒急着尋大夫。”
石婵知機的立刻将聽到人聲,便将自己縮成一團兒躲到車後的青桔,從背對車門的地方挖了出來,抱在懷裡側對着外面。
哪怕不勉強人露臉,但那雙雖原本就不纖細瑩白,如今已紅腫殘破到慘不忍睹的雙手還是要放在顯眼處。
果然,她這邊才安撫好青桔,并在抱緊人的狀态下穩穩扶住那雙傷手之時,車簾也幾乎在同一瞬間被掀了起來。
“呦呵,這可真是傷的不輕啊!快快,你們先去醫館。”
“多謝老哥!且等我忙完,咱們去鶴西樓再叙。”
“不是哎!老李!這可不合規矩,咱新來的頭兒可還沒燒三把火呢!不查清楚,到時出了事兒……”
“哎,沒事兒,沒事兒。這都是住在附近知根知底的老人了,出不了差錯。話說咱今兒個下了差,也去哪兒搓一頓兒?”
車廂中看不到外面。好在車壁隻是一層薄木闆,擋風有餘,禦寒隔音就差得遠了。
聽着外面漸漸遠去模糊的交談聲,及從身下傳來的車輪壓在泥土地的悶響改為撞擊青石闆的清脆響動,石婵抱緊了懷中瑟瑟發抖,整個人如落水鹌鹑般可憐的青桔。
“再忍忍,咱們這就能到醫館,等用上藥後就不疼了。”
誰知,往日進城後不過眨眼就到之處,今日竟幾乎是一步一坎兒,花了小半天兒的功夫才趕到。
“大夫?大夫呢?!快,快救人!”
也不知是在車上颠簸了太久加重了傷勢,還是被這一路盤查折騰的。原本就疼的面色發青,哭的渾身僵硬的青桔。
這馬車才到醫館大門口,不知怎麼整個人忽就面條兒似的軟下去。
石婵半托半抱着青桔,好不容易将人從車上弄下來,轉手交到醫館的藥童手上,這才想起來去找她爹。
可……
“這,車還沒停穩,人跑哪兒裡去了?”
因這會兒醫館不知為何人滿為患,石婵隻來得及順手把馬車趕到樹下系牢靠,就被藥童喚回去幫忙。
前後掃的那幾眼,别說找到她爹石海玉的背影,就是門口排起的長長隊伍都隻隐約看清男女老幼高矮貧富皆有的大概。
而才折回醫館,還不等她開口打聽些什麼,就被裡面年歲稍長,一看就是管事兒的少年劈頭蓋臉好一頓數落。
“你們這也太不拿人當回事兒了!傷的這麼重,怎麼這時候才送來?!這裡已沒地兒躺了,先跟我擡人去後院兒……哎你們!不許插隊!你們這都不算急病,排好,馬上就能看上。青峰,長安,去看好門兒啊,我去去就回。”
石婵眼看着人人忙的腳不沾地,也就識相的閉了嘴。
反正她爹對城裡熟得很,總不會走丢了。眼下還是先顧好病号,且要想想如今沒盤纏傍身,若一會兒被人追要診金,她該如何是好?
一邊心中默想,石婵出手卻極穩極輕,與那管事的少年合力,幾乎沒怎麼讓青桔覺出不适就已将人弄到了後院兒房裡。
但人不醒,隻本能因不适而輕輕嘤咛的狀态,卻也讓石婵覺得心裡不踏實。
“青桔?你感覺還疼嗎?”
聲音沒有回應後,石婵忍不住伸出手想輕輕推一推人。
不過,手才伸出來,“啪”一聲就被一巴掌打了下來。
“别亂動!她身上都是傷,你也不怕一指頭就把人推散架喽。”
“啊?!”
石婵被吓了一大跳。整個人不由自主往後撤了一大步,但下一刻才後撤的那隻腳立刻又跨前一大步。
“她怎麼這麼燙,是着涼了嗎?”
少年也被這一聲弄得一驚,立刻上前查看。
隻因剛剛扶着青桔往裡走時,青桔身上裹的鬥篷太厚以至直到此刻,才因偶然間的觸碰被察覺異樣。
“糟了!這怕是傷及髒腑,血瘀化熱了!我這就去找師父,你先打水給她敷上濕帕子降降,别把人燒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