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海玉聞言并無意外,甚至目光先淡淡轉向吳青桔處,才又轉回自個閨女身上,無可無不可般點頭,“嗯,你先說。”
石婵眼珠兒半轉,未語先笑道:“也不是什麼大事,女兒這一下山,怕不知要待上多久。雖往年我也自個出過門,但那都是外面嘛,沒什麼講究我也沒甚可怕。”
石海玉聽到這兒時,不由得呵笑出聲。
“你長這麼大,我倒是頭次聽你嘴裡說出個‘怕’字。所以呢?”
石婵早已察覺出老爹今個似乎心情不佳。
但她即已對青桔說了那番話,自不能在此時退縮,最終隻得裝傻充愣的,硬着頭皮僵笑着繼續道:
“呵呵,這不是就要羊入虎口,女兒我心裡實在沒底兒嘛。所以,我就想請青桔陪着一起,給我壯膽。”
石海玉眉頭微皺,半晌卻隻邊搖頭邊笑歎一聲,“羊入虎口啊……”
石婵原以為又要先挨上一頓訓斥,心底也早做好準備,隻盤算一會兒等老爹說完又該再說些什麼?能一錘定音,坐實了這事!
誰知,還不等她憋出乖巧聽訓的小模樣兒,她爹卻再一次看向桌對面的青桔後,目光又再投向她。
“這麼說來,你們已是說定了?”
“……呃,嗯?什麼?哦,對對對,我都跟青桔說好了!”
石婵想的太“專注”以至聽而不聞又後知後覺,好懸沒接上她爹的話。
全沒發覺一旁自始至終都低頭不語的青桔,聞言瞬間,蓦地屏息并繃緊了全身,直至她将話都說完都不曾恢複如初。
就在一明一暗的兩道炙熱目光都集中在身上時,石海玉卻好似有些溜号愣神。
若有所思的将雙眼落在自家閨女身上片刻後,他才好似忽然醒來,就這麼淡淡的點了點頭,直接應下了這事。
“哎?爹你這就同意了?”
石婵的再确認,隻換來老爹一記冷眼。
她後知後覺不能得寸進尺後,立時舉起雙手捂住嘴又立刻放下,幾乎是難以自制的蹦起來歌功頌德,道:
“就知道老爹你最是通情達理!善解人意!還有,還有……”
石海玉一腦瓜崩讓人恢複理智後,淡淡開口,潑了盆冷水。
“别高興的太早了。就算我和你娘點頭,你可是要住到人家去的。所以,别怪我掃興,若你明日随我去老宅不能說服你大伯允你帶人住進去,這件事也就此作罷。”
石婵一愣後,竟毫不猶豫甚至可說是胸有成竹的一點頭,應道:“成!”
待廖大夫的藥童來催滅燭安寝,石父又囑咐兩人要關窗鎖門後才随藥童去後院另一處學徒們就寝的廂房休息。
送走老爹,看着床上緊挨着自己的另一床鋪蓋,石婵才猛然察覺,他們今日進城竟不用去客棧,而是能直接睡在醫館裡。
愣愣看了半晌,她才想起來跟檢查好各處,脫了外衫坐上床沿的青桔,問。
“這,咱們今晚就睡這兒了?那這裡原本睡的人呢?”
不知是否因心中終于踏實,哪怕在息了燭火隻能憑窗外浸入的,淡白色月光照亮的灰藍色室内,依然能看出青桔此刻臉色與神情比之前松乏不少。
甚至在聽到石婵這呆頭呆腦的一問後,還不由自主露出笑來。
“噗,你呀。明明極聰明的人,怎總辦傻事?都這會兒了才想起來問?若真一個人出門,不知會不會被人拐了,還去謝人家幫忙指路。”
石婵嘿然一笑,不以為意的一側頭,半猜半分析道:“莫不是,這兒的人給咱們騰了地方?可為什麼呢?”
“醫館就算仁心不比旁的商家,但好歹也是開門做生意的吧。總不會聽說是進城看病的就要收留……”
“嘶,我想明白了!這是不好意思之前鬧的烏龍,以表歉意吧?”
說着目光看向已躺在身邊的青桔,果然看到人笑着點頭,卻又搖了搖頭。
“是,卻也全是。聽說是館中的學徒回家過節許多還沒回來,這才空出些地方。你沒醒,我似乎明日還要吃藥施針,石大叔與大夫商量後,便決定留宿一夜。”
青桔邊說,邊忍不住捂着嘴打了個哈氣。
“好了,咱們快睡吧。明日還有許多活兒,哦,不是活,是許多事要做呢。”
說着說着眼皮已是睜不開,直要就這麼睡過去了。
石婵卻因剛睡醒,一點兒困意都沒有。兼之一日間經曆太多莫名其妙的事,一回想便越發興奮,愈加睡不着了。
而自這些亂七八糟的經曆中,她猛然想起下午幫忙的那個勁裝男子,還有對方扔給她的藥膏。
嘶,不會弄掉了吧?那東西似乎很值錢?那她要還回去豈不是又要損失一大筆。
這樣一想,石婵直接一個鯉魚打挺,差點兒從床上直接翻下地來。
好在中途猛然想起身邊還睡着一個正在病中的青桔,這才盡量沒發出太大聲音的雙腳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