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水兜頭潑下,白照鴻呼吸一滞,猛地睜開眼。
冰冷鹹腥的海水澆了他一身,但奇怪的是,這具身體卻并不覺得那水是可怕的,反而在海水流過皮膚的時候生出一種親切感。
他第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隻依稀記得自己看見章魚,然後昏了過去。
哦對,自己是來找卡爾的……
白照鴻想擡起手來扒拉一下垂在眼前的頭發,這會兒他才發現自己雙手反剪,整個人被捆在一把凳子上。周圍站着幾個人,内羅、馬可……還有好幾個同事。
唉,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好在這些人沒趁他昏迷下手,不然生存就要在第四天告終了。
那香到底是什麼東西?緻幻劑嗎?
不由他反應,内羅就捏着他的下巴強迫他擡頭,把什麼東西往他嘴裡灌。一邊灌一邊咯咯笑着說:“你們看看這雜種,這樣是不是順眼多了?”
白照鴻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嘴,又長又細像針一樣的東西和着水紮進口腔,嗆得他直幹嘔。于是身體出于自我保護,一瞬間從脖頸到胃全部變成了那種液體。
這好像是……頭發?
“哎!他醒了,你别搞了。”馬可的聲音說。旋即那張肥臉湊近,怪笑道:“喲,好哥哥犧牲自己救個孤兒,真感人。”
白照鴻張了張嘴,但不受控的咳嗽打斷了他要說的話。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那小孩嘛。”内羅也湊近來,“讓我們看看你到底是什麼品種的雜種,我就告訴你他在哪,怎麼樣?”
見椅子上的人沒有反應,他大笑起來:“騙你的!他已經死了,哈哈哈哈哈!”
白照鴻好不容易咳完了,把嘴裡的頭發吐出去。他身體已經幾乎全變成那種黑色的液體,隻剩下半張臉還是原來的樣子。那半張臉上僅存的眼睛看向内羅,眉毛皺着,聲音嘶啞地問:“怎麼死的?”
“當然是一刀捅死了,你放心,我們對他沒興趣……”
内羅話音戛然而止,一把“刀”插進了他的胸口。
白照鴻慢吞吞地問:“這樣嗎?”
他的身體全然變成流體,也自然能打碎再重新組合。他手上的骨頭和血肉化作一把匕首,又再度凝結變成金屬一樣的質地,帶着黑色液體特有的腐蝕性插進内羅身體,一下子從胸口黑了一大塊。
“你……咯咯……Bianco……”内羅的表情猛地消失,臉好似剛下工廠流水線僵硬死闆,身體也不再靈動,每動一下都嘎嘣作響。
馬可大罵一聲,擡手一爪子抓過來。他手指變得極長,指甲又尖又黑,抓一下恐怕就能連皮帶肉撕掉一塊。
圍觀的幾個同事也紛紛反應過來,抄起東西沖他砸。
“你這雜種,老子今天必須弄死你!”
“怎麼能有你這樣的東西活在世上!”
白照鴻卻在馬可抓過來那一刻原地消失,下一秒,馬可的脖子被黑色液體包裹。
再下一秒,他的頭顱已經落地。
“沒有告訴你們是我的失誤,我平生最厭惡有人碰我的頭發。”白照鴻道,“本來今天沒準備計較的。”
掉在地上的頭顱還在看他,不知聽沒聽懂。
他依次處理掉所有人,隻留下内羅和一個陌生同事。因為刀隻是插在他胸口,沒拔出來,内羅還能苟延殘喘一會兒。
白照鴻收回自己身體其他部分,盡量拼出張完整的臉,湊過去問:“為什麼要對我下手?因為我是雜種?誰指使你們的?”
内羅表情紋絲不動,隻有嘴張開了,發出機械生鏽的聲音:“Bianco……”
“你,是,我,們,的,一,員……”
“是,然後?”白照鴻耐心等着他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族群,會,找到,你。”
“族群在哪?不用他來找我,我可以去找他。”
他歪了一下頭,幅度之大簡直像脖子突然折斷:“大霧,不會,散去。你,會,死。”
說完,他突然咽了氣。
白照鴻看向另一個被留下的同事:“那三炷香是什麼東西?”
那人不回答,竟然也以一樣的語調和姿勢說了一樣的話,但在後面多了一句:“你,是,章,魚。”
然後也倒下了。
白照鴻長歎一口氣,收回插在内羅胸口的刀。地上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空殼子,遊戲npc。甚至程序連血液都吝啬加上。
因為任務是生存,他本不想和同事們有什麼沖突的。哪怕對方稍微過分一些,搞點職場霸淩,也無所謂。
畢竟要熬過三百六十五天,一不小心給自己搞失業了,萬一觸發什麼即死判定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