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敗淘汰者将被送回原世界迎接死亡。”

“該規則已同步至各位玩家個人面闆，祝各位玩家取得勝利。”

“警告：廣播結束。”

白照鴻走到閑新盈面前：“你還好嗎？”

閑新盈原本呆呆地站在原地，對着面闆不知發什麼愣。她的系統小球緊貼着她，球體上是個閉眼表情。白照鴻一過去問話，她立馬擡頭，臉上下意識露出一種防備和厭惡的神色。但過了兩秒，又把眉毛松下來，表情出現了一點裂痕。

她深吸一口氣，突然怪叫了幾聲。

白照鴻搜腸刮肚想出來的安慰都被這兩聲怪叫噎回去了，不由左右看看旁邊有沒有人注意到他倆。

閑新盈卻毫不在意，怪叫完之後，以一個怒氣沖沖的單音字為開頭，對着他大罵這個系統五分鐘。用詞重複率極高，全是髒話。

“怎麼能有這麼逆天的東西，我真要吐了。”最後，她以這句話收尾。

她的系統本來還貼着她蹭她的頭發，等她罵完已經默默飄出老遠。

白照鴻确認四下沒人注意這丢人孩子，才點點頭：“不錯，很有活力，看來你沒事。”

“我太有事了！我現在還想罵！到底是誰發明的，我要是見到他一定得讓他嘗嘗他自己做出來的屎。”閑新盈吐了一口氣，“你呢？你不想罵它嗎？”

他随口道：“我把上個世界炸了，感覺已經舒服多了。”

閑新盈：“等等。”

她正要抓着他問“炸了”是什麼意思，大廳中央的圓台上，突然有一個男人站了上去。

男人看起來四十有五，身量颀長，金發卷曲，穿着一套馬球标志的休閑服。他站上去之後轉過身面沖衆人，用中氣不足的聲音道：“大家！請聽我說。”

台下的人們停下了嘴，新鮮地把目光都投向他。

男人道：“很抱歉占用了大家的時間，在上一輪之後，大家應該都知道系統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們死了很多人……”

台下有個人一嗓子吼斷了他的長篇大論：“别唧唧歪歪的，你到底想說什麼？”

那人好像沒料到會被人打斷，一時在原地尴尬了兩秒，才說：“呃，我想說，我們應該互幫互助，不要順着系統的意思再死人了……”

台下的人又打斷：“你到底想幹什麼？”

男人臉色一變再變，最後道：“我的牌已經大于21點，也沒有點數應對下一輪了。有沒有人可以幫忙從我這裡拿走一張牌？我不會讓你吃虧的！我是**集團的股東，如果誰願意救我，等遊戲結束之後我會給你一個億美金！”

台下僅剩的不到二十個人一時間安靜得像死了，沒有一點聲響。

這位價值一億美金的有錢人見狀慌了神：“拜托了！我可以簽合同！我保證！這個遊戲承諾你們的不就是财富和地位嗎？我都可以給你！”

場中還是沒人吭聲，就在這人在台上要站不住，頭一低打算滾下去的時候，人群邊緣有個人說：“如今我們大家自身難保，活下去都成問題，誰知道遊戲結束後又是什麼光景？你不該用錢來解決問題。”

台下一些人聽了暗暗點頭。金發男人臉上有點挂不住，一甩手灰溜溜地下去了。

這個人又繼續道：“大家，雖然這種行為很可恥，但說句真心話，他一開始的話也有些道理。這個系統不是什麼好東西，上個世界裡，很多人都被它害死了，如果按照正常遊戲進程，現在我們不可能隻有這麼幾個人。”

白照鴻和閑新盈在另一頭，聞言對視了一眼。閑新盈問：“這是……衛林嗎？”

“是他。”白照鴻皺眉，“這攪屎棍想幹什麼？”

他的話顯然比那個金發男有用的多，有幾個人小聲附和：“就是！這系統絕對有問題。”

可是那又能怎麼辦？胳膊擰不過大腿，難道指望他們這十幾個普通人跟一個鬼神莫測的系統幹起來嗎？

衛壽林也走上了圓台，面帶微笑道：“我知道，我沒有資格說讓大家對抗系統，或互幫互助的話。但剛剛系統廣播時說，此後禁止系統殺傷宿主。所以，隻要保持小于21點，我們就都有活下去的可能。我想在這裡呼籲大家，即使不幫助别人，也不要再去暗害他人，好嗎？”

“你話說得好聽，我點數隻夠買把牌給别人的道具，不買我去死嗎？”有人叫道。

“當然，我也隻是提議，我覺得大家都是人類，在這裡就算同胞。隻有團結一緻，才能更好的活下去。”衛壽林臉上還是那個溫和的微笑，語氣平和地說：“我隻是不願意看着大家就這樣無緣無故地死去。”

緊接着，他微微放大了聲音：“我願意相信大家，也願意與大家互幫互助，以身作則。我的真名叫衛壽林，你們可以來找我。”

随着他話音落下，他身後矗立的巨大排行榜上，第四名那一行在所有人眼中亮起，上面寫着他的名字：衛壽林。

人群爆發一陣嘩然。

“如果還有在排行榜前列，尚有餘力的人願意幫助他人，我向您緻以崇高的敬意。”溫文爾雅的男人沖大家深深鞠躬，走下了台。

幾乎是立刻，他身邊就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閑新盈聽得熱血沸騰，似乎也想做點什麼，被白照鴻一把按住。

她轉頭對上那雙血紅色的眼睛，好似被兜頭潑了盆涼水，一個哆嗦冷靜下來。

不隻是她，台下不少人都聽得蠢蠢欲動。此人說話極具煽動性，本應被生死削弱的那部分也被他自爆真名的犧牲精神填補。在異世界，在非人生物的掌控下，在死亡威脅下，人本就容易被影響。

沒過一小會兒，竟然又有一個人登上圓台。這是個皮膚黝黑的家夥，他憤慨激昂地說：“他說得沒錯！我們應該互幫互助！幾千年來，人類就是這樣延續下來，而不是某些自私鬼用錢買來的！我叫傑克，是排行榜第一名，我也願意幫助大家！”

排行榜第一行應聲亮起，上面寫着他的真名傑克，後面還跟着個稱号“蜘蛛”。

除了他們，也有幾個人相繼上去。他們是點數大于21點，馬上要活不過下一輪的人，帶着哭腔講述自己的故事，希望有人能幫助他們。

白照鴻站在邊緣觀察着他們，圓台前上演的這一幕簡直像什麼史詩一般。

明明上次有人反抗系統的時候，系統出來用死亡威脅鎮壓了。但這次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為什麼？系統也被人類的團結所感動了嗎？

他轉頭叮囑閑新盈：“别跟他們摻和，你點數不夠用了就找我。衛壽林不是什麼大好人，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

閑新盈點點頭：“不過他說的真的很有道理。在我們國家，長輩小時候就經常教育我們‘獨木不成林，一人不為衆’……什麼的。”

白照鴻接上：“我知道，還有一句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她無語：“這個不是這麼用的吧！你個外國人。”

雖然很不想依靠别人，但她确實有點撐不住了，她排名在現在所有人的倒數第二。這件事一出，白照鴻又一直說可以幫她。她的頑強就稍微松了口，很不好意思地給了白照鴻一張“8”。之後就率先去了下個世界。

17這才飛過來問：“白哥，你好像很照顧閑新盈的樣子。”

“看她順眼。”他說。

他看過閑新盈的過往和命運線，是個普通人。既然碰巧跟他分到一個世界，又碰巧熟了起來，他也不介意照顧照顧。就像祝東風一樣。

“那，衛壽林呢？”

白照鴻正要回答，卻突然想起自己還沒看過他的命運線。大概是因為第一個世界等級太低，不方便看，之後就忘了。

他現看了一眼，一下發現，這個人的過去和命運竟然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切割得零零散散，還有大片大片的空白。

一般這種情況會出現在那種和快穿系統綁定後，又過了好幾輩子的老任務者身上。難道他在其他系統那裡打完工，又恰好被這個系統抓來打工了嗎？

好慘，白照鴻為他默哀一秒。原來是老油子了，怪不得這麼膽大。

“我不會像他一樣幫助這些人的。”

17屏幕上出現一個歎号：“為什麼？可你幫了閑新盈和祝東風啊！”

“你覺得我雙标，見死不救嗎？”白照鴻笑眯眯地看過去。

17猶豫片刻，還是誠實的上下晃晃，像點頭。

“嗯……我偷偷告訴你。”他說，然後在意識裡打開留言闆。

【被系統害死後隻要不是魂飛魄散，頂多就在阈限裡遊蕩一段時間，之後會有回收員把他們送回原本世界。正經系統的任務者也經常這麼死。

救他們隻是延長了這一世壽命，我覺得區别不大。】

17：【我明白了，在您眼裡這沒有區别。那麼祝東風是因為魂飛魄散，和其他人不一樣嗎？】

白照鴻：【對。】

17：【如果這個人原本的世界毀滅了呢？就像你馬上要去的世界一樣。】

白照鴻：【世界會重生，不過對于人類的壽命來說聽起來是不可能。世界原住民就繼續在這個世界的殘骸上等。

當然在我們看來，毀滅和重建是同時發生，這個不好解釋。】

“不過，我們馬上要去的世界要毀滅了？”他詫異地打開面闆，看見下個世界的名字閃爍着——“壺中日月”。

“是的！具體資料需要等進入之後再傳輸。”17問：“現在要去嗎？”

白照鴻點頭：“去吧。”

“好的！”藍光湧出，17的表情轉換成笑臉："準備完成，您即将進入的世界将有兩名玩家共同參與，我會在新的世界繼續陪伴您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