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善失憶了,他把什麼都忘了。一股邪念從她腦海中冒出,又瞬間被她否定,現在失憶,日後大有可能會想起,如果真做了這件事情,日後他回憶起這件事情,會不會殺了她?會,肯定會。
可若是?是他主動要,她隻是勉勉強強給的呢?
是不是就不關她的事了呢?
每日三更便起,到山頂吸收日月精華聚靈引體,可奈何就是聚不了靈力。正午複上山頭,劈柴練劍。
林善這個仙界之人,之前所行之事看着有失偏頗,但從未做過波及她生命的事情,兩人之間的糾纏難堪之事,在他以身替她擋劍的時候,就已經兩兩相抵了。
他現在失憶,被她刁難,無論是對于她近乎無理的嚴苛,還是奇怪無邏輯的制度,他都覺得她是對的,且淡定從容的照做。
一口一個師父,但骨子裡視她是平等的,所說之話不卑不吭不緊不慢。他隐隐散發出來的就是永不趨炎附勢風骨盡失,永遠的如同一枝蓮出淤泥而不染。
他的這種由内而外散發的不自覺的高貴氣質,他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姐姐,你在想什麼呢?竟連我走近了都不知道。”綠蕊笑嘻嘻的走近,挽住她的手臂一起坐在窗邊,看遠處江面缥缈的霧氣,散了一波又生一波。
雪吟道:“閑着看看風景。”
“哎呀,姐姐也會看風景,我以為姐姐隻喜歡修煉。”一股氣拈酸吃醋味。
雪吟看着綠蕊鼓起的兩腮,笑道:“我想保住這個世界。”這裡有她關心的人,對她好的人。
綠蕊心下一陣苦澀,不再打趣,乖乖道:“那妹妹跟姐姐一起保護這個世界。”
九萬年前,年幼又力量弱小的無道尊主根本無力抵抗他的無道道劫,雪女姐姐替無道尊主擋劫,護住了他。上界小人走漏消息,陰燭魔得知姐姐神力大損,大舉進攻,三大上古創世神袖手旁觀,姐姐以一神之力護住無道尊主,殲滅魔軍大半,将陰燭魔封印起來,自身也隕身陣法之中。
這一筆筆賬,他們都給她慢慢還回來。
玄門九大殿都建在山頂上,地位越尊崇,所居宮殿越高。景雪殿是第三峰中除長老諸葛落玉的宮殿外,最高的宮殿。
盛夏多炎熱,知了在枝頭叫個不停。
林善挑着一擔水,從北面山中過來。自師父醒來,景雪殿用水比平日多些。
他得多挑些水。
林善右手穩健有力,扶着響的叽叽歪歪的扁擔。他腳部輕盈歡快,神情輕松愉悅,嘴裡輕哼一首山下民謠。
雪吟坐于一顆參天松樹枝上,看他輕裝上山,裝兩桶山泉,用扁擔擡着負重下山;看他哼着歌,看他心情愉悅,不免皺眉。
心下腹诽沉悶,暗暗思量之時。
玄門小霸王,秦子戒來了。
二長老老來得子,這人平常在長輩面前又甜言甜語乖巧可愛,長輩背後脾氣頗為乖戾不好捉摸,常常摔桌子扔東西,許多人見他就繞着走。
她那年九歲,由父親帶着上玄門拜師,父親與九長老翟不語有相知之意,兩人一見有許多說不完的話。她拿着一把靈劍就在山中閑逛。
她正在一處山崖旁練劍,用劍摘了幾隻野花,那秦子戒就沖過來要打她。
他比她小一歲,實力不夠不說,身旁又沒個人幫助,她又是個惹不得的性子,秦子戒下場自然很慘。
她向秦子戒扔一飛石,一個沒站穩他撞在假山上,疼的龇牙咧嘴,惹得她捂嘴笑。
見林善秦子戒氣勢洶洶,怒火叢生。
看着他身後帶着一位玄階弟子,一位天階弟子。
她安穩看戲。
林善放下扁擔,将水安穩擱在一旁,确認不會波及到它們,才放心向前。
他眼神一變,充滿決心與勇敢,比秦子戒先出手一步。
秦子戒顯然是之前吃過虧,偏頭躲過,嘴角譏諷嘲笑道:“小子,還想像之前那樣打我一拳?”
他又拉長聲音道:“不-可-能。”
林善冷眼嘲諷道:“你話有點多。”
秦子戒嘲弄道:“聽說你以前可厲害了,怎麼現在不給我點厲害瞧瞧?”
諸葛落玉曾對他的父親講過,林善這人修為天賦不低于林雪吟。
直到綠蕊姑娘那日安慰林善:“咱們兩個都是不能修煉之人,你的痛苦我完全能明白,我覺得我們隻要好好的,不給姐姐添麻煩就很好了,你不要過多的自責。”
他這時才恍然大悟!後悔之前沒有好好揍林善。
秦子戒一聲痛嚷,手下用靈術控下他,一腳向他踢過去。
林善摔在她這顆樹幹上,樹幹微微震動。
怔然的看着樹下爬起的林善,他臉上并沒有她想看見的堕入紅塵,被世俗折磨後的卑躬屈膝的樣子啊。
這一年來,秦子戒經常找林善的麻煩,隻要他一落單,他就會趁沒人處揍他。林善也聰明,不輕易出現在他的面前,隻是偶爾會有躲不過的情況。
秦子戒冷笑一聲後又一哈哈大笑,右手一揮,将林善控在一顆粗壯的古松樹上,拿過旁邊弟子腰間的黑鞭,狠狠地抽了林善幾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