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呈筆尖停住,很确定自己沒有聽錯,不過林序年那樣的人會聽從安排參加災後救援工作也不令人意外。
他們彼此沒什麼關系,對方隻是經過這裡,自己沒必要去看。
這麼想,阮呈收回心思,繼續解手裡的題目。
樓下通道前方不遠處,林序年帶着武館裡幾個年紀大點的師弟一路幫忙清理街道,忽然有人喊他:“小夥子,這裡的鋼管石頭把門擋住了,你過來搭把手搬一下?看你力氣大。”
林序年看過去,是一個頭發有點白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件黑色舊棉襖,他走過去,“哪裡?”
“這家。”中年男人往巷子裡指了指,帶他過去,同時說道:“兩個老人帶一個讀四五年級的孫子,之前暴雨暴雪天岀不了門,現在融雪了門又給堵住了,都小半個月了。”
那棟房子前圍着幾個成年人,其中有人手裡還拿着錘子鑿子,似乎打算把那塊巨石鑿碎。
帶林序年過去的中年男人喊道:“大家都讓讓,讓這個小夥子試試。”
幾人于是都看向林序年,的确是個小夥子,太年輕了,不過從身高和身材來看又不敢小瞧,于是都讓開路給他。
林序年走到門前,透過陳舊模糊的窗,能看到裡面亮着燈。
正在認真做題的阮呈忽然聞到了一陣奇怪的惡臭,他幾欲作嘔,連忙捂住口鼻,以為窗戶沒關緊,去檢查,卻發現窗戶關着,但那股惡臭更加明顯了。
而下一刻,樓下傳來慌亂的大呼小叫,不少人喊着報警快報警。
出事了?
場面是林序年控制住的,沒有讓其他人進來胡亂破壞現場,報警後,他站在客廳前,雙手叉腰,挺拔的鼻子塞着兩團紙,皺緊眉觀察案發現場,老房子的裝修很舊,客廳和餐廳一體,房間裡開着燈和空調,所以應該是晚上出的事。
現場看起來打鬥對抗過,家具座椅都很淩亂,地面牆上全是幹涸的血迹。
桌上飯菜已經完全腐爛發黴,地上躺着的兩個老人同樣面目全非、成了骨肉和肉堆的混合物。
沙發上,地磚上,牆上,有非常多的血爪痕。
警方和法醫到現場非常快,立刻就把圍觀群衆驅散,在老房子外面拉起警戒線,再問:“報警的人是誰?”
紙巾塞着鼻子的林序年擡了下手,“我。”
警員認出林序年,很詫異,立刻拉到一旁詢問起因經過。
林序年其實隻是幫忙搬開了鋼筋石頭,敲門半天發現裡面沒人應,順手擰了下門把,門開了,然後就是令人作嘔的腐臭。家裡有個當警察的哥哥,他當然立刻知道出事了,攔住了人讓報警,但客廳就正對着大門,還是不少人看見了這一幕。
有警方接手,林序年就離開了,他慶幸武館裡幾個小鬼頭沒跟來,不然至少得做半個月的噩夢。隻是,林序年有一點沒想明白,老人那十多歲的小孫子去哪裡了?
兩個老人明顯是被流浪狗咬死的,但流浪狗是怎麼進去的,又怎麼出來的?
那些堵門的鋼筋和石頭,真的是被冰潮沖過來的?
“林序年。”
林序年正想着,聽到這叫聲腳步一頓,擡頭就看到窗邊那個捂着口鼻的少年。
少年在家裡也穿羽絨服,頭發有點長了,碎劉海兩邊微微分開,露出點潔白的額頭,手擋着臉顯得臉小小的,隻一雙圓眼黑白分明水水潤潤。
真不知道是不是五官沒長開的原因,才生得這麼秀氣好看。
老實,又氣人。
林序年還記得對方轉的三百塊錢,相當記仇,不太想搭理他,但看着那雙漆黑黑的眼睛,又決定大人有大量,反問道:“怎麼?”
阮呈問:“發生什麼事了?”
林序年剛想說死人了,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對方嗡裡嗡氣快速說:“你發微信給我吧,外面太臭了,我要把窗戶關上。”說完就把窗戶關上了。
林序年瞬間無語住。
阮呈不是故意的,他嗅覺天生敏銳,窗戶關着都能聞到那股惡臭,這麼窗戶大開,感覺渾身上下都沾染上那股臭味了,關上窗後他立刻跑衛生間吐了一會兒,正漱口,忽然聽見敲門聲。
租在這邊好幾年了,但阮呈和同層樓的鄰居不熟,上下樓的人更不認識。
阮呈不覺得是找自己的,沒有當回事,于是擦臉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十分沒耐心地大聲喊:“甜橙!甜橙!”
阮呈認出是林序年的聲音,愣了下,不知道對方怎麼就找上樓來了,但也還是立刻放下毛巾去開門。
高大男生就站在門外。
阮呈站在房間裡,看着他,有些疑惑:“你怎麼上來了?”
也算有過好幾次交集,林序年多少摸清了一些少年的秉性,開口就說:“你就說你想不想知道發生什麼吧。”
阮呈點了下頭,如果不想知道,剛剛就不會開窗問了。
林序年問:“你就讓我這麼站在大門外跟你說?”
阮呈說:“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