駕駛座司機定睛一看,車道前方密密麻麻竟然全是老鼠,急忙踩下刹車,但操作不當車輛直接失控側翻,車子落地壓住一些老鼠,又被更多蜂擁而至的老鼠沒過,很多老鼠順着破碎的車窗鑽進,車内尖叫聲不絕……
暴雨,驟然落下。
淹沒掉所有聲音。
阮呈醒來的時候天還黑着,外面嘩啦啦大雨傾盆,大風大雨,那架勢大得仿佛要把整個城市吹走淹沒,比先前那場暴雨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會又要停課吧?阮呈心裡微微發愁。
黑暗中,他摸到手機想看時間,但屏幕沒有亮,竟然是沒電了,可他記得自己聽醉翁亭記時特意把手機充上電了,再順着摸一摸,手機一端連接着充電線,充電頭也在插座上。
不會停電了吧?
阮呈打開燈的開關,隻聽得啪嗒一聲,房間裡卻依然黑暗一片,還真停電了。
之前山火暴雨暴雪都沒有停電,這次怎麼就停了。
沒有手機沒有燈,室内漆黑一片,不過阮呈對自己房間的家居擺設很熟悉,所以坐起來,套上羽絨服下床,先一點點小心摸到牆邊,再一路摸過去,很快,腳下踢到了紙箱。
地上放着的幾個紙箱裡是他的課本和書,還有一個紙箱,裡面是一些他會用到的工具,電膠布,扳手以及各種螺絲刀,他記得當初買工具套餐,裡面有個小手電筒。
工具互相碰撞的叮叮當當聲音響起,阮呈終于摸到了一個柱狀物,開關按了下,亮了。
光能給人帶來心安。
一旦失去光,人好像直接陷入了另外一個全然陌生的空間裡一樣,阮呈心想還得買個好點的手電筒備用着。
他走到窗邊,掀開窗簾。
大雨滂沱砸在玻璃上,外面看不見一絲光亮,好像整座城市都停電了一樣。可這怎麼可能?小區和小區的電路都是分開的,更别說這麼大一個城市。
是雨太大反光看不清嗎?
阮呈把電筒貼在窗上,努力眯眼分辨,還是分辨不出什麼,算了,看起來班主任說的複課要泡湯了。
還是等睡到天亮再說吧。
阮呈想回學校上課,他學習課本上的知識本來就靠緣分,各科目的老師就是他和知識之間的紅線,有老師們牽紅線,緣分多少還能深一點,沒有老師,他自己完全分辨不出重點和不重要,誤入歧途白白浪費時間都不知道。
畢竟,這麼努力認真學習就是為了以後考上大學。
考上大學,爸爸媽媽就放心了吧。
阮呈回到床邊,把電筒放到枕頭旁,重新鑽進被窩,被子裡還有餘溫,暖烘烘的,他很快就重新睡着了。
城裡某個富人小區。
“砰——!!”
緊接着響起了一個尖叫聲,尖叫聲被暴雨聲蓋過,卻驚醒了房間裡睡不安穩的秦勻方,他瞬間驚醒坐起來,豎起耳朵聽,是爸爸媽媽他們的房間?!
秦勻方連忙下床。
房間裡亮着暗暗的落地燈,卻夠他跑出房間,一跑到走廊慘叫聲更加明顯,他急得連忙跑去,又想起什麼猛然刹車返身回到自己房間四下找尋,他心慌意亂,匆忙拿起一根棒球杆,重新跑上走廊,“媽,爸!”
主卧的落地窗已經被猛烈撞碎,上面是蛛網、血迹,房間裡的備用電落地燈也很暗,還不如慘叫聲越來越弱的床邊那幾個瑩綠色的獸眸。
秦勻方推開門看到這一幕,渾身汗毛直豎,幾頭野獸竟然闖入了他爸媽的房間?這可是别墅二樓!!
“媽媽!”
“小方,快走!别進來!”漂亮婦人被丈夫護在身下,但襲擊他們的流浪狗有很多隻,體型又巨大,丈夫在慘叫,她也痛得慘叫,聽到兒子的聲音隻大聲讓對方跑。
“不行!”秦勻方恐懼的眼淚湧出來,雙腿打顫,握着棒球杆的雙手都在抖,“媽媽,我來救你們!”
“快跑,兒子……快跑!”男人痛苦的慘叫聲中摻着幾句斷斷續續的話。
秦勻方腿軟成了面條,一邊哭一邊往室内跑,然而才往前一步就先摔在了地上,一隻流浪犬注意到它,扭頭要沖他這邊撲過來,但後肢卻被已經被啃咬得血淋淋的漂亮婦人抓住。
“小方!”漂亮婦人哭着求:“快跑啊!!”
秦勻方終于連滾帶爬跑出房間,但腿太軟,中途幾次摔倒,心跳如擂鼓,恐懼讓他整個人有做噩夢一樣的不真實感,他回到房間,哆嗦着拿起手機報警。
報警電話占線請等待,他又想起跑回門邊把門死死鎖上,他抖着哭着,緊緊握着手機祈求對方接通。
臨江城的城郊。
幾座被山火燒得光秃秃黑漆漆的搭讪上,傾盆暴雨下,緩緩移動下成百上千雙黑暗中冒碧光的眸。
黑影幢幢。
犬類成群結隊,體型不一。
一道紅色的閃電劈開頭頂的漆黑,在瞬間照亮了它們呲牙咧嘴的兇惡猙獰的獸面。
大雨下了很久,臨江城下遊城市,幾座植被覆蓋稀疏的大山出現了山體滑坡現象。
暴雨、泥土巨石,不少人還在睡夢中就已經被無情地奪走了生命。
閃電劈下,一座巨大的山林解體般開始劇烈震動,許多人睡夢中醒來,以為地震了,匆忙帶着家人跑出房間,淋着大雨在屋外,又被泥石流沖走。
沒有人拉響警報。
慘叫聲被暴雨和轟隆隆的撞擊聲吞沒,一條又一條珍貴的人命,就像蟻穴中被倒入燒得滾燙鉛液的蝼蟻。
阮呈夢到地球裂開了,不,不是地球,是天空,天空被一直巨大的手撕裂,那隻手捏碎太陽就像是捏碎一隻生雞蛋,流下的蛋液就是滔天的洪水。
他不會遊泳,手裡抱着一隻遊泳圈,卻感覺自己一直往下沉。
水裡不敢呼吸,阮呈感覺肺都要憋炸開了,忽然猛地驚醒,他大口大口喘氣,睜開眼卻看不到任何,漆黑,比夢裡還要黑的世界。
他摸向枕邊,先摸到了手電筒,然後摸到了手機。
阮呈輕輕緩緩的深呼吸,慢慢地把噩夢帶來的負面情緒平複,天還沒亮嗎?
外面的大雨好像小了一點。
阮呈沒有下床,也沒有打開手電筒,他緊握着手機和手電筒,在黑暗中睜開眼,閉上眼,再睜開,睜眼閉眼看見的畫面是一樣的,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吞噬這個屬于人類的世界。
别胡思亂想,阮呈告訴自己。
他不止一次出現過這樣莫名其妙的幻想,也不止一次做奇形怪狀的夢。
林氏武館裡。
暴雨淋漓,林序年和林館主人手一支長槍,林夫人手握長棍,三人背部緊緊相靠,周圍是一群身上已經被戳得千瘡百孔流着血的野狗。
後院地上倒是有死幾條,但那幾條,都是從狗頭到身體直接被劈開。
“給你哥打電話了嗎?”林夫人體力先不支了,握着長棍的手很緊,随着呼吸起伏在輕輕顫抖。
“打了一百遍了,打不通。”林序年剛搞死幾條流浪狗,他此時喉嚨發癢,明明零下的氣溫還加上暴雨,卻莫名熱血沸騰,看着面前這對峙着也不太敢繼續撲咬上來的野狗群,有一種直接撲上去咬死的沖動。
“這些狗到底是哪裡來的?”林館主在一隻流浪狗撲上來時,直接一長槍從野狗大開的嘴裡捅到屁股下,再一腳将串在長槍上的整隻狗踹出幾米遠,他說,“我們先出去,這東西太邪門了!正常人沒辦法理解!”
林序年手握長槍,盯着那幾隻流浪狗,忽然感覺自己脊椎在一節一節粗壯增長咔嚓咔嚓不斷作響,眼前的畫面也時不時變得瑩綠,他連忙搖頭,深深呼吸了下,卻聽到自己喉嚨裡發出喝喝野獸般的呼噜聲。
林序年心髒狠狠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