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狗數量太多了，加上地形，光線等原因，幸虧有槍，槍法還很準，多少能對付和驅逐一下那群野狗。

危機暫時解除，阮呈卻是沒睡意了，他今晚需要琢磨和研究出來靈石的用處，不然隻剩下一顆靈氣丸，真遇到危險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

阮呈就要轉身回到床邊，但忽然又聽到一聲低低的犬吠，他心裡微驚，立刻看向窗外，然後就看到剛剛被警槍擊斃、滾落在地的一條流浪狗，此時竟然搖搖晃晃重新站了起來！不僅如此，很快，它迅速躍上了廢墟高處，跳躍的碧眸在黑暗中如兩盞詭異的鬼火。

這無法用科學解釋的畫面讓阮呈一瞬間聯想到自己曾經看到積雪裡鑽出來一條僵冷的野狗。

果然這些流浪狗輕易死不了。

那要怎麼消滅？

後院裡其他中槍的野狗也陸陸續續起身，爬到了後院廢墟上。

阮呈看着，一顆心靜靜沉沉。是不是未來有一天，人類也會成為這些野“獸”肆意獵殺的獵物？

阮呈一整晚沒睡，幾顆低級靈石在黑暗中幽幽發着光，可他把冰涼的靈氣石頭都捂出溫度來了，也沒能研究出來用法。

天，漸漸亮了。

武館有存糧，但因為人數太多，滿打滿算撐不了多久，林序安還要繼續出去找爸媽和弟弟，所以順路帶了幾個看起來體力不錯的年輕人出去，帶他們到附近盡量收集一些食物。

缺糧的不僅是他們。

超市、糧店，便利店，這些廢墟堆早早就被人開始扒拉了。

天是亮了，卻看不到陽光，也感覺不到任何溫度。

前一天人們還在挖被廢墟掩埋了的家屬親人，現在，已經三三兩兩或分為幾人組的小隊，翻找有沒有沒被壓壞的還能吃的東西。

也有人發現很多放在路邊的遇難者遺體不見了，廢墟上多了被塵土掩蓋的斑斑血迹，還有，憑空多出來許多獨立的骨頭，骨頭上還殘留沒啃幹淨的肉類組織……

但是，發現了也不在意。

那些很快被重新翻騰出來的碎石碎磚随意掩埋。

死的人死了，活着的人還要活下去，環境越嚴苛，越不容人悲春傷秋。

被咬傷的柳三誠忽然發起高燒，陳露知道後組織了幾個同齡人，拿着袋子去找附近的藥店打算找一些備用藥。

距離武館最近的藥店在地震中塌了一半，卷簾門被破壞，裡面雙開玻璃門碎裂一地，放眼望去，貨架上的藥物已經被一掃而空，不僅如此，連帶着倉庫的門也被撬開，裡頭除了垃圾，什麼東西都不剩。

來晚的陳露隻能和其他人另找地方。

城區大部分的路面都被地震震壞，開裂且布滿碎石，但都還能走，隻有一部分道路被埋。

白天出行的人不少，東一小撮，西一小撮，像散落着又隐隐聚在一起，各有各自的社交，泾渭分明。

陳露一行人出來得晚，地盤都被搶走，隻能想辦法去偏僻些的地方，然後就聽到不遠處有叫聲。

陳露以為需要幫忙，循聲找過去，然後看到有個男人正在傷害一個老人，男人手起刀落毫不猶豫，鮮血濺在他青筋突起的手背上，濺在他的衣袖上，濺在地面破敗的磚石上……老人根本沒有反抗能力，四肢綿軟下來，像個破布袋一樣被丢在地上，男人在他身上搜刮出一個塑料袋，裡面看着是饅頭和水，而距離老人不遠處，還有個老婆婆同樣已經遭遇不測。

陳露瞳孔地震，緊捂着嘴的手指瘋狂顫抖，轉身跑的時候不小心絆了一跤，好險被同伴扶住。

“怎麼了？”那人問她，“怎麼這麼慌慌張張的。”

“噓。”陳露連忙去捂住他的嘴巴，兩人一起先逃離了那個區域，陳露沒有把自己看到的可怕事情跟他說，隻帶着剩下其他幾人走遠，心跳仍非常快，一路驚駭魂不守舍。

阮呈沒有去大廳吃東西，但中午時，林序安給他送來了一大碗雞蛋面，跟林序安一起來的還有幾個少年，其中包括忽然發起高燒的柳三誠，和昏迷不醒的小師弟。

“原來是你住這啊。”十四看着面前白白淨淨、細胳膊細腿的少年，說，“我就說，昨晚如果是大師兄在家，肯定不會不管我們。”

阮呈于是知道他們就是昨晚那幾個小孩。

十四又看向他放在附近的那杆銀槍，震驚到眼神閃爍，伸手就要拿，但先一步被阮呈握住。

十四眼睛看向他。

阮呈對視片刻，松開手，起身讓出位置。

十四于是拿起了那杆分量不輕的銀槍，他眼裡淚光閃爍，語氣哽咽悲怆：“我們習武之人，槍在人在，槍亡人亡，大師兄肯定已經死……”咚地一聲，他話沒說完先慘叫一聲“哎喲”，用力搓着腦袋看過去。

昨晚負責背光頭小師弟的人敲完他栗子，恨恨道：“呸呸呸，你少烏鴉嘴，我們都能活，大師兄他比我們厲害多了，怎麼可能出事？”

十四想過來，開心了，“也是！十三師兄你說得有道理！那我們待會兒一起出去找大師兄吧。”

十三：“不是我們，是我。你走了，十六和小師弟誰照顧？”

十四轉頭看向阮呈。

阮呈被盯久了才擡眼看過去，靜靜說：“我不會照顧病人。”

十四皺了皺眉，隻能再看向十三師兄，說：“那今天你去找，明天我去找，我們輪流來。”

天色漸漸暗下來時，在外面的人不管有無收獲，都迅速趕在天黑之前各自回暫住的地方回去。

世界好像就在這樣的心照不宣下被默認一分為二。

白天，屬于人類。

晚上，屬于人類以外其他生物。

當然，被分走的還有本來屬于阮呈的林序年的床，有了兩個病患，他隻能坐在桌子旁邊睡。

空蕩蕩的房間多了幾個聒噪的少年，他們聊天聊地，阮呈從來不參與話題讨論，隻坐得遠遠的，有事問到他面前他也不說話。

他趴在桌上，捏着一塊初級靈石，指尖輕輕将其打轉。

“話說，十六的毛發怎麼這麼旺盛啊？密密麻麻的，以前都沒發現注意來着。”

“你不要說風涼話，擦完就趕緊把衣服放下，别把他凍感冒了。”

“……噢。”

阮呈滾着初級靈石的手指忽然一頓，眼睫微動，往床那邊方向看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