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無幻再次發來傳訊,勸任之恩去清靜之地修煉。
“淨水池不僅安靜無人打擾,而且對修行大有裨益。之恩,你為何總是窩在小書房裡修煉?就算宗門再落魄,也不至于連正兒八經閉關修煉的地方都沒有啊。”
在這兒修煉很好的呀,可以時時刻刻見到殷甯呢。
殷甯每天都會在清風閣的院子裡逛一逛,晃晃悠悠的,也不知道在找什麼,很可愛。
而且還有幾次,殷甯會突然跑過來敲敲書房的門,吓得她靈氣倒轉,趕緊收手調整氣息,詢問殷甯有何要事。
如果殷甯想和我說說話聊聊天,是不是就證明,她還沒有完全厭煩我?
任之恩每次都秉着呼吸,忐忑地等待對方發來交談的信号。可是,一問一答後,殷甯便離開了。
滿腔的歡喜和期待瞬間反噬,壓得心和胃一起墜落,制造出悠長而難挨的頓痛感。
任之恩扭頭瞥向窗外,還是沒有尋到平常在院子裡活動的殷甯,眸光一暗,失落地收回視線。
已經從早晨等到現在了,殷甯還沒有出現。
所以,昨日裡,殷甯為何突然生氣?難道我躲在屋子裡,還會惹得她厭煩嗎……
聽着沈無幻的聲音,任之恩嘴唇蠕動,将冒到唇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遇到想不通的事情,她總會向沈師姐求助解惑,可這一次事關自己的情感牽絆,又不是什麼晦澀難懂的為人處事之道,任之恩真的不好意思開口求助。
于是,婉拒了沈無幻的提議之後,任之恩神情落寞,開始艱難地分析事情的起因經過。
之前我和殷甯的相處明明很好的,好像,就是從秘境回來後,一切都悄悄變了。
任之恩細細排查現在與之前的問題,最終沒頭沒腦地鎖定了答案——因為她變醜了。
靈力幻化出的水鏡前映照出一張精緻的臉龐,鏡中人湊近了瞧,卻對自己極為不滿意。
絲絲縷縷的自卑感仿佛蠱蟲,順着爬進任之恩的左眼,爬上她的心尖。清清冷冷的人落了俗氣,皺着眉頭為容貌而焦慮。
左眼下的脈絡受邪靈之氣沖裂,好像比話本子裡的厲鬼還要驚悚難看,怪不得殷甯不喜歡。
這可怎麼辦?
任之恩此刻哪裡還有修煉的心思,她帶着姗姗來遲的、弱不成氣的怨怼之心,立刻動身前往供奉長老的祠堂,尋求眼部的修複之法。
……
祠堂肅穆,裡面排列的靈牌連着接引天地靈氣的法陣,孜孜不倦地運轉,以求保留長老們的神元。
任之恩表情鄭重地踏入祠堂,不知情的弟子還以為她是來祭拜或者供奉前輩的,趕緊行拜退下,留出清靜。
誰能想到,一向全心修煉振興宗門的年輕宗主,此時滿腦子都是被自己唯一一個弟子嫌棄的悲慘畫面,甚至能把自己的元嬰之軀急得心生絞痛。
可是,那群長老的神元碎片淡化嚴重,已經接近透明,趨近消散,現在正是沉睡修養的時候。
縱使任之恩多麼緊急,也不能喪心病狂地把長老神元硬生生地震醒啊。
她的左眼尹叔早就診治過了,無甚效果;念慈阿姨臨行前說要帶着娘親遊玩幾天,沒事别來打擾。
無人可問,隻好去找沈師姐商量一下了。
任之恩抿着嘴,握緊拳頭,低頭越走越慢,最終停下了腳步。
可是,就算修複眼睛又如何?
當年青玄宗慘案死傷無數。她的仇人,是聞穆嫣、聞煜,是神元宗的宗主和少宗主。
神元宗如今居于仙盟之首,名揚天下。縱使說出往年真相,衆人也未必相信,反而會覺得她是在故意诋毀神元,這樣的話,恐怕青玄又會遭修仙界的聯合抵制。
既要複仇,又要保全青玄宗,唯有讓她脫離青玄,以個人之名,讨伐神元宗才行。就算以卵擊石,也要争個魚死網破、玉石俱焚。
有去無回的複仇是她不可推卸的責任,青玄有沈師姐坐鎮,她完全不用擔心,而殷甯,會遇到更好的人相伴到老吧。
既如此,連殷甯的師尊,她好像都當不長久了,更何況戀、戀人。
任之恩眼睫顫抖,不甘心地從懷中掏出一顆黑珠子,那顆殷甯和她都曾戴過的聚魂珠。
她動作小心翼翼,将光潔的珠子擦亮,然後珍重地握進手裡收好。
還是要去找沈師姐一趟,早日商議着,能不能把殷甯轉到師姐門下,要把殷甯安置妥當才沒有後顧之憂啊。
而另一邊,沈無幻正兇惡地把殷甯拎到淩雲殿上。
沈無幻怒目而視:“說!你是不是擅自調用噬靈獸威脅之恩!”
“我已經觀察好幾天了,之恩她根本不想搭理你,你天天上趕着占人便宜!”
“之恩不暗心機算計,噬靈獸一事她覺得有愧于你,所以才會對你包容寵溺,卻沒想到你心懷不軌竟然想趁機犯上!”
沈無幻激動憤慨,甚至拿出烈焰鞭來威吓殷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