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眼前人情緒不佳，祝千桉沒再多說什麼，關上門，他郁色布滿的臉消失在門後。
隔天林鹿又不見人影，小鋪裡依舊隻有祝千桉一人。
或許她又去那棵樹下唱歌了。
祝千桉暫時沒有去找她，昨天和路奇交換聯系方式後，她收到了消息。
路奇約她下周末去他家見面，到時候再細說，并發來一個地址。
翠玉居1幢。
位于市中心附近的一個住宅區，雖然祝千桉并不了解，但從名字和位置上看，肯定是價格不凡。
據她所知的食裡屯，離市中心都有一段不遠的距離。
總之山槐小區完全不能比，真不愧是圍着大金鍊的路少。
和路奇溝通好後，她關閉手機。
方才她溝通時，抽空看了眼律動，發現多了許多信息。
除了涼哥的，還有問她為什麼不直播的。
問她是不是編不下去打算跑路了，或是問她是不是被鹿蜀吃了的。
看着這些私信，她額頭黑線落下，決定不回複。
今天估計也沒有人來山海小鋪，她将手機收好，将門關上，準備去昨天的地方尋找林鹿。
其實，她一直在思考為什麼林鹿會突然五音不全。
若隻是因化成人形而導緻的副作用，那為何昨天還能對着樹唱出不跑調的歌。
思考間，尋着昨天的路線，她看見樹後的林鹿。
從她還在遠處時就能聽見歌聲，但不真切，直到走近，她聽清了歌聲。
果不其然發現林鹿現的歌聲又變成回昨天的動聽。
躲在側邊的樹後面，她悄悄觀察林鹿。
在這裡隻能看見她的側臉，小巧鼻梁微挺，睫毛撲閃着，嘴中一張一合，不斷溢出歌聲。
值得注意的是，她并沒有像平常唱歌那樣閉上眼睛，隻是緊緊盯着前面的樹身。
回想起之前，林鹿每每在人面前想完整唱一首歌時，總是下意識閉上眼睛。
似乎不敢與其他人對視，不敢面對觀衆。
等等。
祝千桉思考之時，成型的想法在腦中出現。
不敢對視，不敢面對觀衆。
或者該說，是害怕人類……？
難道這就是她一直唱不好的原因？
想起請聲樂老師那會，盡管林鹿極力隐藏自己的緊張，還是能清楚感覺得到她無處安放的局促。
這些猜想讓祝千桉恍然大悟。
靜靜等待林鹿唱完一首歌，她帶着猜想，走了出來。
看見她，林鹿沒了之前那麼慌張，圓眼中滿是笑意，打招呼：“老闆，你來了！”
祝千桉心中思量，隻是聞言輕點頭，緊接着開門見山将她剛才的猜想說了出來。
包括林鹿的緊張，以及因此導緻五音不全的猜想。
她說完，卻見林鹿愣了一秒後，欲言又止移開目光的模樣。
“怎麼了，難道你知道什麼嗎？”
見她這副奇怪模樣，祝千桉關切開口詢問。
沒得到回答，隻有沉默，良久，林鹿終于重新将目光移回，但此時眼裡卻多了些小心翼翼。
她聲音沒了往常活潑，蔫蔫低聲開口道：“老闆…我和你說一件事，說完你不要讨厭我好不好？”
林鹿睜大眼睛，裡面委屈巴巴的神情十分可憐。
見狀，祝千桉雖然疑惑，卻還是先答應了她。
得到承諾，林鹿這才放心接着說下去，像下了很大決心：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我為什麼會五音不全。但是、但是……”
因緊張而結巴，深她吸一口氣，接着說：“但是我一開始不确定，或者說，我不想确定。”
“原來我五音不全，是因為我害怕人類。每次在人類面前，我都很害怕緊張，隻能盡力維持不害怕的樣子。”
她說完，眼睛定定注視祝千桉，裡邊是與平常樂觀截然相反的消極情緒，苦笑一聲：“我根本不能認真唱出正确的音調，所以一直很難過。”
見祝千桉一直認真聽着，眼裡若有所思，她愧疚低下頭，聲音裡滿是抱歉：“還有…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也不是故意想麻煩你！畢竟我作為山海經的神獸，化成人形之後卻怕人類……怎麼說都很丢人吧。”
山海經裡，鹿蜀是人們對美好生活的象征，也是吉瑞福氣的代表，她原本是不會懼怕人類的。
“聽說人類有捉妖師協會，其實…我一直很害怕他們，雖然他們不會捉沒有攻擊性有人形的妖獸，但……”林鹿低着頭，腳尖輕輕摩擦泥地，像做錯事的孩子，“但我還是很擔心，畢竟我們這些妖獸神怪和人類還是有區别的。”
祝千桉見她低下頭，眼前一瞬間出現那時在夢中見到的場景。
林鹿恢複鹿蜀真身，在和不知名的人說話，她原來的樣子在妖獸中屬于秀麗一卦，能看出曾經人們寄托在裡面的美好。
之前還感慨為什麼林鹿這麼樂觀。
原來在不知道的地方，她也是在獨自難過猶豫，隻是面上不顯。
認真聽完，祝千桉伸出手，輕輕摸了摸林鹿低垂着的腦袋：“我怎麼可能讨厭你，你真的很喜歡唱歌，這就好了，為什麼要糾結人類與妖獸？”
她的話讓林鹿擡起頭，錯愣一秒，就聽祝千桉接着自嘲，安慰道：“我是龍蝦精，甚至還不如妖獸呢，但我現在也好好呆在人類世界裡。”
雖然每天為了收妖獸焦頭爛額，但人類世界對她來說還是很新鮮的。
“而且，我會實現你的願望，好歹我也是山海經暫時的保管者，也會負責裡面妖獸們的安全，要是有人想來捉你……”
祝千桉說着說着，突然想起捉妖師協會裡的異獸錄，她冷哼一聲。
一瞬間，她身上散發出邪惡氣場，勾起笑容：“還得先問問我同不同意……”
悲傷氣氛被打破，這情形讓林鹿從低迷的情緒走出，見祝千桉突然開始可怕微笑，她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