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原本對鬼屋密室之類的阈值挺高,這時,她反倒被陳宵的一句身後有鬼吓到了。
陳宵收回一側的手臂,豎起手指,靠在黎初嘴邊,示意她不要出聲,另一隻手仍以保護的姿态将黎初圈入懷中。
見黎初老實地點點頭,陳宵嘴角笑意漸露,他一手按下金屬裝置中的機關,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漆黑,身後的鬼也隻能摸索着前行。
陳宵按下黎初的肩膀,示意黎初半蹲在地上,黑暗中,感官被無限放大,陳宵隻感覺黎初的呼吸纏繞在他的脖頸,就像那個醉酒的夜晚,黎初将他抱入懷中。
白天的事,讓陳宵莫名生出些試探的心思,他察覺到身後的鬼已然走開,隻是黎初還不知道。
“黎初,我有些怕。”陳宵壓低了嗓音,用氣聲和黎初交談。
溫熱的吐息落在黎初的額頭,黎初發覺陳宵的聲線已然不穩,想來現在已是撐到了極限。
黑暗中,黎初伸手摸向前方,正前方是陳宵的胸膛,黎初的手一路往上,觸及陳宵的脖頸處的喉結,又向兩邊摸向陳宵的手臂,和之前一樣,手指扣入陳宵的指間,還未用力,就被陳宵猛地拉緊。
黎初繼續說道:“害怕的話就攥緊我的手,我帶你出去。”
陳宵仿佛卸下了全身的力氣,頭伏在黎初的肩窩,灼熱的呼吸燙得黎初脖子發癢,陳宵想,如果自己能讓時間靜止就好了,永遠停留在此刻,可以毫無顧忌地以害怕之名和黎初十指相扣,親密接觸。
等了好一會兒,黎初用力抽出被攥緊的左手,安撫地拍了拍陳宵的背,示意他先起來。
陳宵遺憾地擡起頭,緊扣的手指拉起蹲下的黎初,蹲的時間太久,黎初腿蔓上麻意,不由得往前撲了一下。
陳宵空着的手攬過黎初的腰,将她扶穩。
“我腿蹲麻了,等我緩一下。”
“嗯,不着急。”他很享受和黎初的一切親密接觸,哪怕是做一個支撐點短暫的和黎初擁抱。
兩人适應了黑暗,終于,摸索到了出口。
進入亮光的一刹那,門口的工作人員幽怨地眼神投來,這兩人把他們鬼屋的電閘拉了,他們上上下下好一通忙話,排查各個電路,最後才發現總閘被拉了......
*
距離關門時間還有30分鐘,各個遊樂設施旁排隊的人已經寥寥無幾,宋昭昭依舊親密地挽着黎初的手,指向遠處矗立在夜景與霓虹燈中的摩天輪,
“初初,我們要不要一起坐那個,據說這個摩天輪最高點可以俯瞰整個京市。”
黎初猶豫,電梯事故給她留下了不小的陰影,這種高空密閉空間更是讓她隻看一眼都産生了強烈的眩暈和惡心感。
陳宵攔在二人身前,他清楚黎初内心潛藏的恐懼,說道:“已經很晚了,不如今天就到此為止。”
宋昭昭啊了一聲,失望道:“那好吧,我還沒有和初初單獨玩過呢。”
黎初若有所思地注視着宋昭昭的眼睛,宋昭昭的意思是她想的那樣嗎?
但宋昭昭眼神如常,叫她也看不出任何破綻。
黎初松口道:“我也很期待。”
接着對另兩人說道:“不如我們一起。”
宋昭昭眼眸微亮,臉上的失落一掃而空,挎着黎初的手就往檢票處奔去,黎初被她拉得一趔趄,疾步跟了上去。
見黎初進了摩天輪轎廂,她伸手攔住了後面正欲進來的趙霁和陳宵:
“四個人坐在一起太擠了,我和初初坐一起,你們倆一起可以嗎?”
還沒等陳宵開口,趙霁溫聲應道:“好,我們去後一個轎廂。”
宋昭昭略彎下腰,坐到了黎初對面的軟墊上,然後再由工作人員将門鎖好。
見隻有宋昭昭一人,黎初面色微怔,宋昭昭繼續笑道:“他們在後面車廂呢。”
摩天輪開始緩緩啟動,宋昭昭側起身,轉向一側的窗戶,她雙手貼着玻璃,睜大雙眼俯視着一切,似是要将底下的行人、遠處的建築、流動的燈光看得一清二楚。
她喃喃自語道:“這世界被創造的真美。”
黎初坐在她對面,兩人目光一同移動,摩天輪慢慢上升,身下的一切都變得極小,融入一方夜色。
黎初的手心蒙上一層汗,試圖放空大腦,以消解這密閉空間中的恐懼,她舔了舔發幹的嘴唇,試圖裝得神色如常,可升到最高點時,轎廂的停頓還是讓她瞬間就慌了神。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握住一旁的靠手,呼吸窒住。
站起身的宋昭昭察覺到黎初的異樣,坐到黎初身旁,握住了她腿上的另一手,引導黎初視線向外看去:“初初,你看,現在摩天輪停在了最高點。”
黎初定神望去,玻璃外,城市的路燈一點一點,勾勒出城市的輪廓,甚至高處的夜空也并非一片漆黑,是暈染了黑的水墨藍,就這麼鋪在天邊。
内心的緊張漸漸消弭,黎初抽開了兩人交握的雙手,轉身注視着宋昭昭的眼睛,宋昭昭的眼睛倒映着遠處的城市燈光,帶着笑意也看向黎初。
黎初直截了當、沒有任何修飾,用極其肯定的語氣開口說道:“你篡改了我的記憶。”
宋昭昭脫口而出,否認道:“我沒有。”
此刻,經由宋昭昭的口,她終于确定了自己近乎荒謬的假設。如果宋昭昭不知道這件事,那她的回答就不會是“沒有”,而是會表達疑惑,比如“什麼篡改記憶?她不懂”之類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