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年九月中旬
渝城格外愛下雨,倒沒有陰晴不定這一說法,空氣中充斥着悶熱的氣息,給本就躁動的少年們蓋上了濕蒙蒙的的霧氣。
雨熱同期形容渝城再合适不過。珠越滾越大在漫天雲幕中似乎串了片珠簾。
夏暑未褪,秋雨就下起來了。霏霏雨線忽大忽小淅淅瀝瀝反反複複,屋檐下、人行道,到處是混合着車尾氣的水窪,空氣中總有股鹹腥潮濕的氣息揮之不去,讓人心煩。
劉曉梅踩着細高跟,大步流星的從辦公室“噔噔噔”的來到了教室,戒尺在黑闆上敲的人頭皮發麻。
“今天晚上開始舉行開學考,兩個月心都玩野了,抓緊時間複習,這次考試關乎着接下來的學習狀态”即使是市重點的重點班,教室裡鬼哭狼嚎的聲音依舊接連不斷。
避無可避的開學考還是來臨。周杳其實不排斥考試,她文化分并不低,即使不加分也能上個重高,學藝術無異于是如虎添翼,但這并不妨礙她焦慮分數。畢竟市重點高手如雲,而她又将近兩個月沒學習。
高度緊張的兩天過後,渝中改卷速度快的令人咂舌,由于是本校出的卷子,難度高于日常調考。
吃完午飯後成績貼了出來,公示台前堆滿了人,白筱筱拉着周杳擠進了前排。
火紅的光榮榜上新鮮出爐的分數,首當其沖的是林昭斷層第一
校1:五班林昭總分703
數學:148 班1 級1 語文:129 班2 級2
外語:137 班2 級2 理綜:289 班1 級1
和第二名隔了37分
市狀元之所以是市狀元,直接屠榜。
年級前四十都在五班,周杳在第二列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年級41,在年級上較為領先的名次,可放在班上就不夠看了,倒數第三…
周杳不出所料,考砸了,尤其是是掃到數學成績的時候,周杳兩眼一抹黑。嚴重拖了班級的後腿,愧疚又丢臉。
周杳的數學也沒有差到無可救藥的程度,渝中的課程進度過快,大多同學悟性比較高,教師秉承着響鼓不用重敲的原則,很多知識點都是一筆帶過,習題也是選擇性講解。
偏偏回到教室的第一課就是數學,老劉标準的中年教師穿搭,藍黑條紋短袖,洗的發皺的黑色西裝褲,課本卷起夾在腋下,手上拿着保溫杯,閑庭信步的走進來。
看着第二排垂頭喪氣的周杳,數學老師和藹可親的安慰“沒關系,好好學可以趕上來,高中才剛剛開始,聽說你是藝術生啊,藝術生能上渝中文化分很不錯啊,加油!”
終于熬過了兩節漫長的數學課,周杳感覺身體所有的力氣抽空了,沮喪的趴在桌子上,思緒如風筝斷了線般一去不複返。
“你真的不去上微機課嗎,那我自己去了啊,去晚了搶不到電腦了!”周杳提不起精神,示意自己不想去。白筱筱火急火燎的沖出教室,勢必要占到信号最好的位置!
林昭打完球神清氣爽回來就看見他的小同桌趴在桌子上,毛絨絨的頭發鼓起,像努力向上爬的蘑菇,可小蘑菇似乎情緒低落,一動不動。
“怎麼了杳杳,誰欺負你了嗎,還是哪裡不舒服啊”林昭杵在蕭青桌子上懶洋洋的問周杳。許久得不到回答,他以為周杳睡着了,坐下來剛抽出物理書準備大殺四方…
突然抽咽一聲,林昭意識到周杳在哭,手忙腳亂的拿出紙巾又不知道如何下手。習題被抛在了九霄雲外,急忙的跑出去找白筱筱,而此時白筱筱和蕭青還在走廊争論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這個荒誕問題…
聽林昭說周杳哭了,三個人火急火燎跑回班,“杳杳你怎麼了啊”白筱筱捧起周杳的小臉,整張臉紅的像剛成熟的蜜桃,一抽一抽的,剛想說話眼淚又奪眶而出。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三個人亂成一鍋粥……
“叮叮叮”突兀的鈴聲打破了這場無言的對峙。
哄了大半會還是沒問出所以然來,林昭試探的寫了張紙條塞過去“是因為月考嗎?”周杳小嘴一癟又想哭,沒人安慰還好,一有人安慰心中的苦楚都湧了上來,怎麼都控制不住。
周杳委屈的對林昭點頭,林昭安慰她先好好上課,下課再說。她哪裡還聽得進去,沒心思聽課的不止周杳一個,林昭也正在疑惑,怎麼一次考試就哭成這樣了!
林昭賊眉鼠臉的看了眼正在陶醉分享個人經曆的語文老師,掏出手機開始查分數,龍飛鳳舞的寫了一串數字,找周杳要來了答題卡,接着開始分析失分點。
周杳看着黑闆上叽叽喳喳寫着的粉筆,腦海一片空白,世界仿佛開了靜音模式,無論是窗外的蟬鳴,還是操場上的嬉笑,都被隔絕在外…
“同桌,周杳,杳杳!”林昭不厭其煩的喊着她,周杳似乎掉了線,等待着重新連接。
“噔、噔”林昭敲了敲桌子,周杳終于回過神來,“叫你好幾聲了,想什麼呢”他拿出幾張草稿紙,抽出數學教材,“聽好了啊,狀元隻講一次。”
少年手指骨節分明,字體遒勁有力,課本上密密麻麻的寫滿筆記,以及舉一反三的做題痕迹。他微微俯身,正臉如玉,長睫垂下淡淡陰翳,整個人透出冰雪似的空靜。
原來市狀元也是需要努力的,比大家都要努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