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和美的幻想被清冷疏離的聲音敲碎，他仿佛才從那場酣暢淋漓的夢中清醒。眼前人雖然一襲紅衣，卻不是夢裡眉眼含笑的少年模樣。他該是金冠嵌珠，青絲高束，眉不描而黑，唇不點而紅，紅衣束袖，一派爽朗明媚的向他走來；而不是此刻衣袂飄飄，佩環琅铛，雖面若桃花卻氣質如霜雪，一副無欲無求的離他而去。

衛遠瞥見丞相陶然，将軍範志跪在一旁，而堂上一片狼藉，深知在他到來之前，經曆了怎樣的争執……

在言離端坐朝堂靜待之時，他面色陰沉，堂下的文臣武将也小心翼翼。

自遣衛遠去狄族的聖旨傳達出來，不過三日。不少官員上書進谏，望收回聖意。可這流水一樣的谏書，不是被原封不動的送回，就是石沉大海般沒有音信，甚至直接停了這三日早朝，顯而易見，此事不容商議，無可挽回。今日再看皇上這副神情，就知此事定是龍之逆鱗了。

“皇上，”丞相陶然大義凜然的走到大殿中央，跪下道：“衛尚書愛民如子，深的百姓愛戴，于朝廷盡其心力，于國亦有功。遣送狄族一事，望皇上收回旨意。”

言離冷冷開口：“朕意已決，丞相不必再勸。”

“皇上！”陶然又急又氣。

“退下！”言離呵斥道。

陶然想再說些什麼，卻又強忍下去，可即使不言，也不願退下，就那麼直直地跪着。

這時，範志也上前一步，跪下懇求：“皇上，衛大人曾與您一同大傷狄族，狄族之人定恨他入骨，遣衛大人去，這萬萬不可啊！”話說，範志也是在那一戰中提拔上來的将軍，曾與他們并肩作戰，同袍之誼不可謂不重。他聲音悲怆：“皇上三思啊！”

“啪！”衆大臣剛想随之下跪求情，就聽見堂上一聲巨響。言離怒火中燒，一氣之下掀了桌子，在寂靜的大殿中，各物落地的聲音清晰可辨。繪着雙龍戲珠的白瓷杯四分五裂，奏折散亂一地，就連玉玺也重重落地碎了一角。

“你們都當朕的話是耳旁風嗎？朕意已決，若再有反對者，朕願意退位讓賢。”言離怒吼。

衆臣震顫，一齊跪下道：“臣不敢。”

氣氛正僵時，外侍禀告衛遠在殿外等候，言離才命衆人起身。

衆人戰戰兢兢地站好，隻留陶然與範志還筆直地跪着，以一種柔順又執拗的态度表明自己的立場……

衛遠迎上兩人心痛的目光，示意他們安心，自己往高台前走。剛走到台階前，就聽到言離的聲音。

“上來。”

雖然這不合規矩，但衛遠卻不在意這麼一次的冒昧。他向上走，走到一半時彎腰拾起玉玺，又上前去，将它放至言離身側，之後又退出兩步遠的距離，最終站定。

言離的目光一直緊緊追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