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打完這行字按下發送鍵後,她毫不留戀地擡手推門。
剛打開門,一股清新的柑橘香喚回了及蘇的意識,她停住動作,擡頭對上了付言沃探究的視線。
付言沃站在台階上,微俯下身,直白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幾秒。及蘇不太自然地抿唇,下意識偏頭。
“你怎麼了?” 他輕聲詢問,聲音裹着夜晚的涼意,又清潤柔和。
及蘇深吸一口氣,坦然解釋:“沒事,剛剛在影音室看了部電影。”
付言沃像是理解了她的情緒,走下台階,與她并肩而立,擡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像平常一般安慰她。
他沒再追問,語氣自然地換了個話題,“要不要出去走走?晚飯後我跟Luna去了密聊屋,有些疑惑想請你幫忙解答。”
及蘇聽見密聊屋這幾個字,僵硬一瞬。她勉強壓下自己要露餡的擔憂,迅速轉身向路邊走去,假裝大氣地揮手,“那就聊聊吧,幫你解惑。”
小屋外的柏油路浸染着濃稠的夜色,路邊無人,路燈隻亮了幾盞,視線有些模糊。
及蘇用力眨了眨眼睛,主動開口:“沒人在拍,說吧。”
“Luna說她在節目中沒有前任。” 付言沃走在路燈下,挑眉看她。他嗓音偏低,隐隐帶着些調笑意味。
及蘇勾起嘴角,無視了他眉梢裡藏着的狡黠,熱心建議:“那你們可以合作了。”
“沒有合作。” 付言沃擡手揉了揉頭發,“她不相信我是另一個沒有前任的嘉賓。”
他停住腳步轉頭看她,語氣平淡,“她覺得我們談過。”
“我們。” 及蘇跟着停下,驚訝地重複,一邊伸出手指,在半空中虛虛畫了個圈,“談過?”
停頓半晌,她皺皺眉,實在想不通,“怎麼都這麼覺得?”
“還有誰?” 付言沃也是驚訝的語氣。
“呃……” 及蘇想了想,覺得沒有隐瞞的必要,如實說:“心然也這麼覺得。”
“哦……” 付言沃拉長尾音,“看來都覺得我們挺般配,是吧?”
及蘇安靜片刻,下意識僵硬反問:“是嗎?”
“當然。你看我們兩個……你不吃辣,我吃辣;你在醫學院,我在航天航空學院;你愛喝果茶,我愛喝可樂;你是獨家告白的女嘉賓,我是獨家告白的男嘉賓……”
及蘇看他掰着手指,好像真的在認真計算,說出口的話卻逐漸跑偏。她整個人慢慢放松下來,聽到女嘉賓和男嘉賓時忍不住笑出聲,“這也太牽強了吧……”
他收回手指,微微擡頭,神态頗為自信,“哪裡牽強了,你看,你穿的灰色衛衣,我穿的藍色短袖,多配……”
沒等付言沃說完,及蘇直接叉腰笑出聲。
耳邊有風吹過枝葉和砂礫的細碎摩擦聲,雜亂吵鬧,她卻感知到自己的心一點點沉靜下來,嘴角笑得發酸。
“心情好點了?” 付言沃停住腳步,一字一句輕聲問,像是試探。
“謝謝。” 及蘇頓在原地片刻,逆着光看他,語調輕緩,突然感覺壓在心口的某種壓抑與失落自然消散了,跟他聊天時的擔憂也化為泡沫。
她轉過身主動詢問:“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沒有。” 付言沃笑了笑,“回去吧?”
前路昏暗無光,黑暗像是一堵牆嚴嚴實實擋在面前。及蘇回頭望向小屋的方向,燈火絢爛,緩緩滾動的燈條有節奏地閃着光。
“好。” 她語氣堅定。
沒有什麼好逃避的。
—
兩個人回到生活區時夜已深,客廳内仍然擠滿了人。兩個男生翹着腳躺倒在沙發上,表情變換不定,田心然趴在沙發後面,悠閑地抱着一包薯片,時不時看着陳思源的屏幕發出一聲贊歎。
及蘇記得自己出門的時候,陳思源和蔣岩就已經在打遊戲了,沒想到還沒結束。她單手撐住牆壁換鞋,正好和敷着面膜路過的盧娜娜對上視線。
“怎麼還沒結束?”
盧娜娜撫平鼻尖翹起的面膜,小幅度張嘴,伸手指指沙發,“兩個人杠上了。”
這話剛落地,毫無感情的音效持續了幾秒。一局遊戲結束,蔣岩抱着手機仰頭哀嚎,幾秒後又原地彈起身,抓着陳思源的手臂大聲要求“再來一局”。
陳思源見好就收,但被蔣岩纏着無法脫身,隻好扭頭尋找幫手。
“小付,來不來!” 他沖玄關處的付言沃發出邀請,站起身走了兩步,一臉的不容拒絕。
沒走幾步他忽然頓住,臉上閃過驚喜,放大音量,沖門口喊道:“芮原,你也來吧!上次你怎麼虐我的,這次趕緊也虐虐岩哥,省的他一直不服氣!”
及蘇剛剛彎下腰,聽見芮原的名字停頓了一下。她不動聲色地曲起僵硬的手指,将自己的球鞋放進鞋櫃,緩緩起身。
“小蘇,你們也剛回來?” 梅千朵松開門把手,解開披肩走到及蘇身邊,随口一問。
及蘇沒有擡頭,她能感覺到,梅千朵身後那道落到自己身上的視線,毫不遮掩,仿佛随時都能看透她的拙劣謊言和難堪逃避。
她刻意偏頭,心不在焉地對梅千朵點點頭,“嗯。”
客廳裡所有的燈都亮着,大家突然間聚齊了。
蔣岩坐起身沖這邊揮手,“梅千朵,一起打遊戲嗎?過來幫幫我啊!我就不信今天赢不了!”
梅千朵幹脆利落地将披肩丢到沙發上,拿着手機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