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那些官夫人和小姐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但凡談到胭脂首飾,她都能不動聲色地提到知春裡。
官夫人們未察覺有何不妥,她還能在她們今日着裝打扮,用的脂粉,香膏,還有頭钗衣裳樣式,恰如其分地提出不足,在不足之處再提出自己見地,官眷們對她喜愛得不行,非說得空要下帖去程府約她一塊挑選首飾脂粉。
陸聽晚拍着胸脯應下。
也隻有程羨之才知曉她打得什麼算盤。
“雪兒聽父親說大人房屋稅差事辦得頗得聖心,今日是十五……”公孫雪想提醒程羨之今日該去映月閣。
程羨之沒心情與她花前月下,尋着由頭:“酒喝多了,我出去散散酒氣。”
“主君……”
程羨之起身時明眸驟亮,朝她溫潤一笑,“這兒甚是聒噪,待會我同你一塊去給先生敬酒。”
公孫雪聽了這話心裡泛甜:“嗯,聽大人的。”
聒噪?
陸聽晚耳朵微動,她聽見了,他在說自己聒噪?
酒席上樂聲不斷,教坊司陳年曲調,聽着人乏困,姜太後視線瞟過陸聽晚處,見她與人相談甚歡。
而陸聽蕪與旁側的姜言禮隔空暗遞情愫,姜太後盡收眼底,眸間掃過一絲笑意。
“聽聞陸仆射嫡女擅長琴藝,曲音婉轉,能撫人心,今日中秋佳節,不知陸大小姐可否撫一曲。”姜太後聲音響起,教坊司音律即停。
陸聽晚聞聲望去,陸聽蕪收回視線忙起身行禮:“回太後話,臣女自幼承蒙父母悉心教導,琴藝雖習,藝卻不精,願為太後與陛下奏曲。”
“莫要妄自菲薄,哀家若想聽琴技,自有教坊司樂人能奏。”
“那聽蕪獻醜了。”陸聽蕪移步,落座琴旁,撥動了幾下琴弦,試音後方才奏曲。
琴聲幽揚仿若從仙境袅袅傳來,混着清冷月色随風而動,又似一陣清風撥入心海,清脆琴音踏月而來,及近後再次四散緩緩遠去,有意猶未盡之意。
“阿姐的琴藝,堪稱一絕。”陸聽晚不善音律,卻聽得出神,“以前怎麼不知。”
她視線抓住那看呆的姜言禮,暗自想着,這人與姐姐情投意合,若是能喜結良緣,也算喜事。
若自己不曾替陸聽蕪嫁入程家,那姐姐與心愛之人便錯過了。
直到曲畢後,姜言禮視線才稍有收斂,陸聽蕪起身立在宴前,“太後娘娘賞識,聽蕪獻醜了……”
“陸大小姐是不桎進士,有詠絮之才,又秀外慧中,哀家瞧着喜歡。”姜太後慈愛說,“哀家母家親眷中有适齡男子,與陸小姐年紀相仿,雖不像程仆射人中翹楚,卻也奮思進取,幼學壯行,姜國公為大岚遠赴山海關,以安定國,家中小輩無人做主,今日哀家便想替小輩們做一回主,皇帝覺得如何?”
李庭風微頓首,“姜國公乃大岚國之棟梁,太後為其子嗣賜婚,實屬應當,隻是不知太後相中哪家人選。”
姜太後對陸聽蕪贊不絕口,明眼人也能看出來了。
“姜國公次子姜言禮,品行兼優,陸仆射嫡女陸聽蕪才情出衆,賢良淑德,門當戶對,忠良之後,才子佳人,哀家瞧着甚是相配。”
姜言禮已起身,移步到陸聽蕪身側,舉止留着分寸,隔出的距離恰到好處,他雙膝下跪,“言禮謝太後娘娘賜婚。”
陸明謙與劉氏詫異,矗在原地愣了須臾,随後忙着起身謝恩。
姜太後從未在陸明謙跟前表明要将陸家女許配姜家,兩家聯姻定然是好,程羨之能與中書令聯姻,助皇帝籠絡政權,她姜太後也能用陸家壯大姜家勢力。
姜太後看得出來二人有情,而姜言禮節前入宮給姑母請安時,曾表明對陸聽蕪的心意,姜太後做個順手人情,順水推舟,一舉兩得。
還可借此事敲打敲打那不聽話的棋子。
宴席間陸聽晚尋了陸聽蕪說話,陸聽蕪被賜婚的喜悅圍繞,諸多官員前來恭賀陸姜兩家。
姜太後離席回了錦華宮,洪掌宮便命人來請了陸聽晚。
陸聽晚正與阿姐談得高興,被傳話宮女打斷,領入錦華宮,巍峨的宮殿在夜色中更顯壓迫,殿内燭火通明,姜太後卸了繁瑣的钗環,那身鳳袍也褪了。
洪掌宮起聲:“娘娘,程二夫人到了。”
陸聽晚朝屏風後的人見禮。
姜太後緩緩轉身,視線落在陸聽晚身上,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一番,“宴席見你與人攀談甚歡,想來去京兆府作證,助程羨之脫身有功,他待你不錯?”
那垂首的人頓時跪下,“回太後,此事事出有因……”
姜太後身影現出屏風,陸聽晚隻窺見一雙金絲孔雀繡花鞋。
“事出何因?聽聞去那京兆府舉證之人為知春裡掌櫃江雁離,此事你不打算給哀家一個解釋?”
“這江雁離可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