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一刻,知春裡大門敞開,陸聽晚邀的人相繼出現知春裡,依據原先的客席安排,程羨之坐二樓最尊貴的雅席,甯靜無人叨擾。
陸聽蕪與各家小姐同席而坐,長青街與楓林巷的同行掌櫃分别各坐一席,再有就是未央街商會要員,這些人是因洛雲初會長身份得以前來。
程羨之坐在客席處,與衆人相比,陸聽晚特意為其用屏風隔開一間,也是因他喜歡清靜。
寒舟在其側,是程羨之專程叫來的。
“小小一個知春裡,竟然請得動我們程仆射,”寒舟觀察四周,“就連京都衆多官家小姐也得前來相賀,這是以程家二夫人的名義相邀還是陸家二小姐名義呢?”
程羨之舉目望去,知春裡人頭攢動,不得跟着警惕起來,“太後金口玉言,允她經商,可來的除了陸明謙長女,其他官家小姐身份略次,她是懂得如何以退為進,又物盡其用,實現利益最大化的主。”
“大人這話怎麼聽都是誇人的。”
“不該誇嗎?”程羨之雙眸一凜,“她想做戲給太後看,自然得要我來替她圓,兩廂歡喜的事,何必拂了。”
寒舟挑着一股看穿的意味,俯視着樓下台柱上的陸聽晚,正與洛雲初迎接前來的客人。
他話裡有話說:“這怎麼有種二人新婚宴的意思。”
程羨之凝起寒光,注視着樓下二人舉動,還别說,确實有那麼個意思。
樓下散客入列,陸聽晚走到高台中央,踩着樂聲,如初升的朝陽綻放,嫣笑如花。
她身着一身紅色直綴廣袖羽衣裙,綠色披帛懸挂雙臂,朱钗是知春裡獨有樣式,銀鳳镂花長簪,再搭雙邊鎏金點翠步搖,額心花钿點綴,眼尾用黃綠交替的胭脂勾勒眼線,仿若天上偷溜下凡踏秋的靈鹿,張揚不怯場,步步生花。
一颦一笑,都似踩在了少年郎的心尖上,就連同長青街賣餅的老李頭看了也忍住在旁感歎一句:“誰知這知春裡的江掌櫃竟然是這麼個嬌俏小娘子,可謂是仙女下凡啊……”
苗大嬸聽着接茬揶揄道:“老李頭,這話可不能讓你家老婆子聽了去。”
旁的男子喟然長歎,似天大可惜:“若非英年早婚,我都想娶這江掌櫃了。”
“得了吧你,可看見江掌櫃身後的洛公子了?人家可是商會會長,再過幾年憑借資曆入仕,也能混個一官半職,前途大好,哪裡輪的上我等眼饞。”
适才那男子見笑擺手道:“去去去,我這不是過過嘴瘾嘛,若能娶到如此貌美又能幹的娘子,也算祖墳冒青煙了吧。”
樓下人聲不斷,樓上也不例外,官家小姐與陸聽蕪小聲嘀咕道:“陸小姐,聽聞你與知春裡掌櫃頗有淵源,可知這江掌櫃是何許人也?”
陸聽蕪手帕半遮,掩嘴輕笑道:“淵源算不上,不過是粉紅知己罷了。”
小姐們聽後樂呵笑着,“也是,這江掌櫃對胭脂水粉有獨特見地。”
其中禮部柳侍郎之女打量着樓下的陸聽晚,隔着距離,加之扮相風格差異頗大,她猶豫說:“這江掌櫃與一人倒是有幾分相似,而那人對胭脂勾勒也同樣造詣深刻。”
“哦?柳小姐既然還識得這種人,”陸聽蕪打聽道,“我倒是想認識認識。”
柳小姐冥思苦想後壓低聲音說:“程家二夫人啊,不就是你那庶妹。”
陸聽蕪心猛地一顫,柳小姐繼續說:“那日中秋宮宴,她坐在我旁邊,我與她相談甚歡,中秋宴後想往程家下帖請她出來喝茶,可府裡說她染上風寒,病體未愈,這才一直沒見上面。”
陸聽蕪懸着的心放下,故作鎮定道,“原是如此,江掌櫃眉眼與舍妹是有幾分相似,第一回見連我也不可置信。知春裡新品上市的吉日我本想邀舍妹一道前來,奈何她病體未愈。”
“無妨,來日方長嘛。”柳小姐寬慰起她。
屏風後寒舟聽得起勁,“沒成想二夫人在官家小姐眼中,還是個香饽饽呢。”
“待會兒,這香饽饽怕是要萬人争搶了。”程羨之意味深長說。
樓裡談笑聲不止,陸聽晚廣袖豪擲,别有一番意氣風發的作勢,“諸位久等。”
霎時間樂聲與談笑聲戛然而止,陸聽晚走到台中,朝樓上客席四面鞠躬後再拱手與一樓散客衆人行禮。
“今日承蒙諸位賞臉,關顧知春裡新品上市,小店特此備了秋釀,以百花第一朵花瓣醞釀,再塵封七七四十九日開壇,味道濃郁香醇,欲醉還休。”店裡夥計按照原先安排,為諸位賓客自取的酒水和吃食。
“江娘子不但貌若天仙,心靈手巧,蕙質蘭心,這釀酒手藝更是一流,大夥說是不是啊?”散客席上有男子順勢起哄。
陸聽晚大大方方回應:“這位兄台所言,甚得我心,風信,記住此人,待會特以知春裡玉露膏贈予以表謝意。”
“是,掌櫃。”風信走到那人身前,記下名字。
洛雲初立在身後,面上含笑,任由陸聽晚掌控大局。
她布控自若,“想來今日到知春裡的諸位對煥顔霜都有所耳聞,煥顔霜之所以能夠明動京都,是因其取材新鮮,原材料功效各異,從采摘到制作成煥顔霜送到諸位貴客手中,不超過三日。”
“為保齊功效,給諸位提供的都是最新鮮保質的成品。”
“自然,知春裡能在楓林巷日漸聲望,少不了諸位支持與信任,倘若一個經營市場沒有公允的環境進行交易,煥顔霜也無法在三天内抵達諸位手中,給諸位帶來滿意的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