鞶革勒出一把細腰,右手将高束的馬尾攏至身前,蕭無穢屈膝,微微朝後偏臉,“來。”
那藤妖大袖半遮着面,眉眼彎起弧度,思索片刻後,輕咳一聲,朝前邁出半步。
她雙臂摟住她的脖子,将整片身體完全貼合在她後背,一雙美目盈盈流轉,行動間,像是不經意、不自覺,喉中發出細小嬌弱哼吟。
“你的身體真結實。”
“那是自然。”蕭無穢答得爽快。
三百歲,不過人間少女二九年華,她每天繃着臉裝嚴肅,收獲誇獎,還是忍不住流露出自己孩子氣的一面。
“我從十歲開始,每日修煉打坐,不敢有半分懈怠,我的資質是極好的,師尊說翻遍整個修界,年輕一代中也找不出第二個。”
藤妖兩手搭在她肩膀,身體貼合得更緊,低垂了睫毛,凝神細細感受她血肉骨骼之下心髒強健有力的跳動。
渾身像浸泡在溫泉水,舒服得直歎氣。
好想要啊。
“我喜歡你。”藤妖指背輕輕摩挲在少女稚嫩的面龐。
那觸感輕盈溫暖,她周身沁人的暖香飄進鼻端,先前那個“軟”字骨碌從腦褶滑出,有了切實的溫度和重量。
跟小師妹相比,她輕得像片雪,蕭無穢卻身體僵硬,半晌一動不動。不太适應。
師尊是高高在上的神,隻可仰望,即便是孩童對母親的依戀,在她幼年時也不敢輕易顯露半分。
師妹笨拙貪吃,她這個做師姐的日常自然得多照應着,是姐妹之間純粹的關愛呵護。
蕭無穢從未與旁的女子這般親近過。
至少,過去沒有人像師母這樣摸她的臉。扇巴掌當然不算。
“怎麼了,小徒兒。”藤妖趴在她肩頭,吐氣如蘭,“我很沉嗎?”
“不。”蕭無穢聲音莫名艱澀。
她心中默誦一段經文,強自鎮定元神,跳下樹幹。
“這就是師母啊——”小師妹立即把腦袋湊過去,生怕自己看不清,撲閃的睫毛快掃到人家的臉。
藤妖不躲不閃,蕭無穢側過身體,“不得無禮。”
“真好看。”無憂合掌,飛快墊一下腳尖。
“還不見過師母。”蕭無穢低聲訓斥。
“見過了呀。”無憂大眼忽閃,“生得好美,好白。”
蕭無穢隻覺丢人,那藤妖卻很高興,“你叫什麼名字。”
“包子。”不過半刻,無憂完全當她是自己人,把乳名都報出去。
“圓滾可愛,倒真像個包子。”藤妖略一挑眉,“那你師姐呢?”
回想起那把窄腰,言語間,她一隻手臂從旁邊摸過去,落在身下人小腹位置,“不會叫什麼面條吧?”
呼吸一滞,蕭無穢茫然駐步。她摸我。
“師母好厲害,一下就猜到了,我師姐就是叫面條!就是叫面條!”無憂連拍巴掌,又蹦又跳。
“怎麼停下來了。”藤妖明知故問。
那隻手沒有繼續作怪,卻像繩索又套回她的脖頸,心裡忙忙亂,蕭無穢搖頭。
“我小時候在街上要飯,師尊遊曆經過,說我資質好,想收我為徒,是師姐用一個包子把我騙走的,後來她們都叫我包子。”
小包子跑跳在前,發髻上钗的一對金鈴铛铛亂響,“師姐長得比我高,又很愛哭鼻子,像面條一樣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家開始偷偷喊她面條。”
才剛見面就開始揭老底,蕭無穢眼神警告,“休得胡言。”
“沒有胡說。”無憂望向那藤妖,“我說的全都是真的,我從來不撒謊。”
她還挺有道理,“師母入宗門,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當然要坦誠相待。”
拿這家夥沒辦法,蕭無穢緩和了聲色,“看路吧。”
“那是,不能耽誤了師母跟師尊洞房。”
無憂墟鼎中取出羅盤,原地轉了個圈,“宗門在哪個方向哇?”
蕭無穢面無表情看着她。
藤妖纖纖玉手橫對前方,中途又打個彎,指向她們來時路。這兩個家夥一個呆一個傻,竟也無人疑心,老實朝前邁步。
“小面條。”藤妖閑不住,戲弄她。
蕭無穢沉着張臉,一言不發。
“師姐,叫你呢。”無憂熱心腸。
她長耳朵,聽見了,“師母有何吩咐。”
“你師母我軟嗎?”藤妖笑嘻嘻,“我先前是不是跟你說過,我像豆腐一樣軟,可不是跟你吹牛,你現在試過了,覺得怎麼樣。”
無憂伸手,“我來摸一把。”
蕭無穢側身避讓。
無憂嘟嘴,倒也老實,“不讓摸就算了。”
那藤妖又開始“嘻嘻嘻”,好不快樂,蹬腿催促,“你說呀,你說呀。”
師母之命不敢不從,蕭無穢沉思片刻,認真道:“師母有所不知,豆腐有老豆腐和嫩豆腐之分,酸漿點的豆腐軟,鹵水和石膏點的豆腐卻很硬,并不是所有豆腐都是軟豆腐。”
“哦,是嗎?”有趣有趣,藤妖将身體在她後背貼合得更為緊密,“那依你看,我是軟豆腐還是嫩豆腐?”
“師母自然是軟豆腐。”蕭無穢老實。
難得有人陪玩,藤妖嘻嘻哈哈,好一陣花枝亂顫。擡頭望,快走到地方。
蕭無穢兩手勾在她膝彎,她的發絲被風吹拂在臉,挂在睫毛,癢癢的,忍不住偏頭在肩上蹭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