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術師的終點，就是同伴堆積如山的屍體。”坐在病床邊的夏油傑慢條斯理地削着蘋果，長長的果皮不間斷地從果肉上被剝開。

市松櫻神情凝重：“我發現了一個秘密。”

“什麼？”

“人類都是人工養殖的，想要人類滅絕的話，把他們都丢到野外，你就能登基猴王了，怎麼樣？”

夏油傑和市松櫻對視：……

你說你都跟她同居大半年了還不知道她是個什麼牛脾氣，非要嘴癢去惹她！

夏油傑微笑，把削好的蘋果塞自己嘴裡，“真是個天大的秘密呢~”

“你就偷着樂吧。”市松櫻理直氣壯，她摸了摸左眼，那裡戴着一個新眼罩，上面是五條悟畫的一隻兔子，嘴斜眼歪的。

“我在少年院裡至少碾碎了十個竊聽器，雖然一開始也有點心理準備，但這也太糟糕了吧。看來以後做任務都要帶信号屏蔽器了。”

夏油傑不确定道：“針對虎杖悠仁的吧，畢竟是宿傩的容器，總監會明面上選擇退一步，私底下小動作肯定不斷的，何況那些掌權者一直被悟壓着總覺得自己是忍辱負重，這次特級咒胎的安排不僅是高層想要殺掉虎杖悠仁，也是一次對悟的示威。”

他有些感慨：“悟的脾氣……原來有這麼好的嗎？”

明明上學時動不動就是‘殺光’、‘殺掉’，活像是一個冷血嗜殺大魔王的樣子。

市松櫻很是毒舌道：“可能不在意吧，因為太強目之所及處都是廣闊無限的世界所以難以理解匍匐在地上為了那一畝三分地而撕咬的蠅營狗苟之輩。”

夏油傑一聽她開地圖炮就渾身不自在，于是轉移了話題：“你怎麼受了這麼重的傷？怎麼打過的特級？”

“啊——因為我開了個領域，不完全的。”

很勉強，隻持續了七秒便消退了，然後就是渾身咒力被抽幹似的直接痛苦昏迷，跟吃了菌子一樣，現在頭還有些暈暈的。

夏油傑磨了磨後槽牙，12歲的領域展開，即便是未完成的這種天賦也讓人望塵莫及，差距太大連嫉妒之心都難以升起。

這些後輩真是，一個比一個都要積極地把前輩拍死在沙灘上。

他打趣道：“看來悟的‘最強’之名要被奪走了。”

市松櫻沒有接話，雖然她的傷勢都被家入硝子用反轉咒術治好了，但傷勢過重帶來的疲憊感是無法消除的。

“話說在校門口的時候我就在到處定錨點看了，都是挑的不容易發現的高處。果然——”市松櫻在額頭上比劃了下，“換了張皮，但是我不會認錯的。隔這麼近，真是傲慢啊。”

夏油傑神色一凜，“确認嗎？”

市松櫻用手遮擋住睜開的眼睛，術式發動，她潔白的手心上裂開一道口子，睜開，有着鎏金眸底的瞳孔出現，倒映出無一絲雲彩的蒼藍晴空。

“百分之百。”

——

“我們‘窗’大約在3小時前确認到咒胎。避難引導至九成時，根據現場判斷，封鎖了設施。”伊地知道：“半徑500米内的居民都已完成避難。”

一行人站在少年院門口，虎杖悠仁提問：“‘窗’是什麼？”

雖然早知道了五條悟的不靠譜，但伊地知還是忍不住歎氣道：“‘窗’是能目視觀察到詛咒的高專相關人士，不過不是術師。”

“原來如此。”虎杖悠仁懂了，就是有陰陽眼但不會驅鬼的人。

“我繼續說了，受刑在院者第二宿舍，五名在院者現在和咒胎一起，留在那裡。”伊地知扶了扶眼鏡，“咒胎若是完全變态，預測将成為特級級别的咒靈。”

【特級。】

“呐呐，我說‘特級’是什麼我還沒概念啊。”

伏黑惠和釘崎野薔薇歎氣。

伊地知于是暫替老師身份，執行原本應該由五條悟負責的任務。

“那麼，就用笨蛋也能聽懂的方式說明一下吧。首先是4級，木質棒球輕松搞定；3級，有手槍勉強能放心；2級，□□勉強能搞定；1級（準1級），戰車也難對付；接下來是特級，集束炸彈地毯式轟炸都不頂用吧。”

虎杖悠仁震驚：“那也太強了！我們能打特級嗎？比炮彈還強的怪物啊。”

“本來是應該派遣和咒靈同級的咒術師出任務的，比如今天應該是五條老師來的……”伏黑惠啧了一聲。

【總監會在搞些什麼啊。】

“那五條老師呢？”

“出差去了。”五條悟身為最強，可以說過得堪比007的全年工作無休的日子，咒術屆祓除詛咒的大半江山都是他扛起來的。

“他本來就不是應該在高專幹閑差的人。”

“很遺憾，這一行人手不足是常态，經常會接到難以應付的工作。”伊地知推了推眼睛，“但是，這次是緊急異常事态。‘絕對不能戰鬥’是此次任務需要謹記于心的話，遇到特級時，隻有‘逃跑’和‘死亡’二選一……那麼，好好聽從于自己的恐懼吧。”

“這是一招明棋。”市松櫻眼神陰恻恻地望着伊地知，透着金色底光的眼珠子像沒有生命力的玻璃珠，反射出一點瘆人的冷光：“被咒靈殺死，還是拒絕任務接受總監會的懲罰，又或是……”

“叛逃成為詛咒師，然後由五條老師親自執行死刑。”

衆人驚訝的目光集中在市松櫻身上。

伏黑惠抿緊了嘴唇，經過市松櫻這麼一說，他也意識到了，藏在細微湧動下針對五條悟的濃厚惡意。

伊地知額頭開始滲出冷汗：“沒有那回事……”

市松櫻毫不留情：“再怎麼人手不足也不會選擇一年級學生去面對特級的吧，你不是說了嗎？五名在院者和咒胎一起，特級，真的會放過這麼完美的人質嗎？避開咒靈這種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話說那群高層的大腦長得還真是光滑啊，還是說他們認為五條老師已經溫馴到跳臉都能忍下去了嗎？”

伊地知猛地鞠躬，态度卑微：“你們的任務，隻有确認并救出幸存者……非常抱歉。”

【非常抱歉，要眼睜睜送你們去死，即便我隻是傳達命令的人，但與劊子手又有什麼兩樣呢？】

自我厭棄、生活壓力、高層威脅……伊地知隻能彎下自己的腰，仿佛打碎了脊梁骨，對命運徹底妥協。

市松櫻收回了眼神威脅，轉而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嘛嘛，大人的世界就是這樣，是良知與生存之間的争鬥。夾在五條老師和高層中間确實很為難，所謂盡力周旋跟走鋼絲也差不多了。”

其實早點明确站隊才是最好的，畢竟伊地知潔高好歹還是有個五條悟學弟的身份。

非常具有同理心的虎杖悠仁用滿目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請問！請問！阿正他……”

“不要過來，請後退、請後退！”

不遠處是被困在院者的家屬，滿臉都是驚慌的絕望，或許她已經知曉結局了，但沒有親眼看見，心裡便固執地抱有一絲希望。

“阿正，我兒子阿正他還好嗎？”

伊地知擋住家屬哀求的目光，對明顯被觸動的虎杖悠仁道：“是來見面的監護人。”

他擡頭，大聲對家屬那邊喊道：“請您回去吧！現在懷疑有人在設施裡投毒，暫時不能透露更多情況。”

“什麼？為什麼……”家屬崩潰地蹲下身子，淚水從指縫間溢出。

市松櫻目光堅定地背對着倒在了地上，假裝自己是個癱瘓者：“……人偶就算面對凄慘的不幸也不會有任何動搖的。”

“果然沒辦法做到視而不見啊……”虎杖悠仁歎了口氣，看着市松櫻無語道：“不要躺地上啊，地上很髒的！”

“不要，我不要去送死，請讓我打宿傩吧，我願意打宿傩。”

釘崎野薔薇吐槽：“宿傩比特級要恐怖的吧……你是得不到玩具的小屁孩嗎？！還在地上耍賴。”

“哼，等任務完成後，我要告狀五條老師！”市松櫻不僅癱倒在地上，還打起滾來，反正就是不起來。

【五條悟成功代替律師成為了市松櫻的第一選擇。】

“嗨嗨，等任務完成一起去。”虎杖悠仁把長在地上的市松蘑菇拔起來，拍拍灰，夾着一起進了少年院。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濁殘穢，盡數祓除。”

随着伊地知放下“帳”，四人正式開始了任務。

看着天空上方向下滑落圍起的黑色罩子，虎杖悠仁驚歎：“哦——變黑了！”

伏黑惠：“這是‘帳’，是一種非常基礎的結界術。因為這次離住宅區很近，要從外面用結界将我們隐蔽起來，以免普通人看見。”

“好厲害！”虎杖悠仁星星眼。

“太無知了。”釘崎野薔薇受不了。

伏黑惠擺出手勢：“玉犬！”

他身後的影子裡黑泥湧動，一隻白色的大狗狗仰頭嚎叫着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