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澤扔下一句話就走了,衆人不知所以,反正梁澤一直都怪怪的,他們也沒細想,也沒追上去問,緊接着去玩密室逃脫了。
7個人玩完回來已經快10點了,校園的馬路上都是舍不得分開的小情侶,在昏暗的燈光下顯得尤為暧昧。高高築起的大燈把體育場打的通亮,這個時間還會零星的看到幾個跑步的人。
韓溯透過綠色圍欄看到場内有個人在踢球射門,是梁澤。梁澤的背影很好認,總是帶着一種情緒,這種情緒韓溯能立刻抓到。
“你們先回去,我去操場走幾圈。”韓溯說完就向操場走去。
“你早點回來啊,11點宿舍熄燈鎖門了。”孫旭鵬喊道。
“知道了。”韓溯回道。
梁澤看着遠處的球門,一腳踢上去把球射入,再跑到球門前,把球随意踢回到某處,又是一腳。每一腳的力道都很大,這樣來來回回近兩個小時,精神和體力要到最低臨界值了也不停下來,仿佛要踢到徹底脫力,才能把心中所有的憤怒和怨恨都發洩出來。
梁澤照着球門又是一腳,球直飛球門左上角,這是個很刁鑽的角度,很容易被誤以為這球打飛了。他正要跑過去撿球,不料球精準的回到了自己腳下…
他擡頭看向對面來人,是韓溯。
“别多管閑事,趕緊走。”梁澤壓着怒氣道。
“一個人多沒意思,我給你當守門員。”韓溯沒理會,仍然笑着說。
“你tm聽不懂人話嗎?我今天心情不好,别來招惹我。”梁澤咬着牙道。
“10個球,我要是有一個沒接住,算我輸,我答應你一件事,任你差遣。”韓溯依然保持着平和的态度。
梁澤想,這人真是自不量力:“我腳下的球可不長眼睛,别說我欺負你。”
韓溯站在球門處,膝蓋微曲,等着梁澤開球。梁澤前幾個球開的狠而快,直打韓溯的頭部和胃部,韓溯心想要不是自己身體素質好,再加上有防守技術,非得讓這小子踢傷了。
梁澤看韓溯确實有兩下子,随即改變策略,專找不好防的角度踢,韓溯都撲出來了。
梁澤對自己的射門技術向來很有信心,一般守門員是不可能守住他的,但是韓溯能穩穩接住或者撲出,預判精準,說明他不是平時随便玩玩那種。
梁澤繼而開出了第九個球,開球前做了個假動作,看似向左踢,實則向右射門。韓溯同樣精準預判了,一個側躺把球防了下來。
梁澤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不服輸的勁一下就上來,最後一個,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這次,他露出了獵豹一樣銳利的眼神看向球門,卻發現韓溯正曲着腿張開雙臂,左跳兩步,右跳兩步,像電動裡的拳皇,動作不流暢,一跳一卡,還時不時的揮揮手。挺高的個子做這麼一套動作,有一點笨拙的可愛。
梁澤見狀根本憋不住,直接彎腰笑噴了,然後随意把球踢出了一個弧度,射進了球門,韓溯還沒來得及跳過去。
10個球結束了,直到韓溯慢悠悠走過來,梁澤還笑個不停,本就微微上揚的眼睛也笑彎了,很好看,像水晶一樣。
這是梁澤自開學以來第二次笑,兩次都和韓溯有關。
“你挺能啊,我的球都能撲出去。”梁澤道。
“也就這麼點能耐,不也輸了。”韓溯低頭淺笑道,“足球是我最喜歡的運動,它伴随我走過了懵懂的年少時光,那些熱血沸騰的時刻總是讓我難忘,你呢?怎麼喜歡上踢球的?”
“小時候父母很少在我身邊,沒人陪我我就跟足球玩,到哪都得拿一球,好像它和我融為一體了。”梁澤道。
“那咱倆差不多,我出去度假都得帶着。”韓溯把球踢向空中,炫起技來。
梁澤調皮的伸腳破壞,把球勾回自己腳下。
“回去吧,宿舍要鎖門了。”韓溯道。
倆個高大的身影一前一後從球場晃蕩回宿舍,走到宿舍樓下,韓溯蓦地停下腳步看着梁澤認真道:“梁澤,足球是唯一中途沒有暫停的運動,人生也是一樣。你所熱愛的事情,不應該最終淪為你發洩的工具,你應該朝前看。”
在别人眼裡足球隻是一項普通的觀賞性比賽,但是在足球運動員心中是一種信仰,不可磨滅,信仰丢了,魂都沒了。
梁澤也看向韓溯,嘴角動了動,想張口說些什麼,卻最終一個字也沒說,跨步走進了宿舍樓。
洗漱後回屋,大家都上床睡覺了,梁澤癱在凳子上,兩隻胳膊無力的垂下來,運動後的肌肉也因過度使用而感到疼痛,很累很疲憊很難過很心煩,感覺整個人要爆炸了。
韓溯的話不斷地在他腦中重複,揮之不去,最終他打開抽屜摸了包煙和打火機,向宿舍樓間的連廊走去。
手指輕輕一撥,火石與金屬的摩擦聲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梁澤低下頭點煙,輕輕一吸,再擡頭一吐,所有思緒都随着煙霧飄散開來。
他把自己從5、6歲記事以來到現在的所有事情都過了一遍,這次理性站在感性前頭。
都說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不願意醒來是不想面對事實的殘酷,以至于自欺欺人,但他決定鼓起勇氣面對。
梁澤平時不抽煙,隻有特别煩的時候才抽那麼一兩根,但今晚,他抽了整整一包。
在暴風雨中迷失的小船,終将要再次揚帆起航,駛向更壯闊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