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月流霜,糾纏的男女身影在薄紗上投下搖曳的影。
“客官,我來給您送些熱水。”店小二敲了敲門。
阮予墨猛的清醒過來,低頭看向身下嬌俏的女子,她的唇瓣更明豔了幾分,在旖旎的燈光下,像顆誘人的紅果。
他忽的狼狽起身,低低自嘲一笑,輕輕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天際飄來:“原來佛陀也能入魔。”
安素晚依舊無聲無息的睡着。
“客官,在嗎?”店小二問。
阮予墨緩了緩,啞聲道:“不用送水,拿走吧。”
“好嘞,客官。”店小二脆聲道,一連串的腳步聲遠去。
阮予墨伸手扯出自己那件裹在安素晚身上的外袍,給她蓋上被子,靜靜凝着她。
半晌後,他低聲道:“闖進我的世界,你可能承受後果?”
他伸手,指腹輕輕劃過她的唇瓣,半晌後,自嘲一笑:“算了。”
安素晚醒來已是巳時,日頭高高挂在幽藍幽藍的天幕上。
房間裡靜悄悄的,她眯了眯眼睛,适應光線後才伸手挑開簾幕下床。
窗戶洞開,安素晚倚在窗邊向下看,樓下大門前懸着兩盞燈籠,寫着紅塵客棧四個字。
客棧樓下有馬匹嘶鳴的聲音,順着聲音望下去,一波一波的馬匹和馬車從客棧進來又出去,門前高高挑起一根竹竿,挂着‘客滿’的牌子。
安素晚轉頭環顧四周,房間很寬敞,是個不錯的客棧,桌上燃着安息香,旁邊放着一個白瓷瓶,寫着‘醒酒丸’三個字,瓶下有一封信,信封上有四個字--花兄親啟。
安素晚拿起信封,目光定在信封中心四個風骨卓絕的字迹上。字勢雄逸,如龍跳天門,虎卧鳳阙,亦如飄風忽舉,鸷鳥乍飛。
安素晚腦海中閃過那人清貴如蓮的身影,笑了笑。
字如其人,令人一眼所見,便知此人高貴優雅,風華無限。
伸手扯開信紙,裡面隻寫了一句話:“江湖險惡,早些回家。”
安素晚眸光閃了閃,笑道:“這樣一尊佛,竟也會關心人?有意思。”
她将信置于安息香上,火星即将沾上信紙的瞬間,她忽的撤回信紙把玩片刻,然後折好裝進香囊中。
正是午時,客棧今日格外熱鬧,遊人自天南海北聚集在長安城,安素晚自樓梯下來,放眼看過去,自有一種繁華氣象。
“小二哥,可還有地方坐?”安素晚含笑問。
“客官,咱們家店滿了。”店小二沒見過她,見她自樓上下來,忙迎過來道。
“我住天字一号房,昨日喝醉了,兄長帶我過來的。”安素晚笑道:“餓了,可還有空餘位置吃飯?”
“哦,哦,是您啊,”店小二忙笑道:“您兄長對您真好,預交了一錠金子,特意囑咐小的别去打擾您,多備些特色美食,尤其是魚,若您醒了給您送上去。”
安素晚覺得,佛爺你真是太貼心了。
冷冰冰神馬的,都是僞裝,這波操作給你滿分。
小二頓了頓,笑說:“按照那位郎君要求,準備的都是咱們店最有特色的食物,就等您吩咐了,今日店裡人滿為患,要不小的給您送到房間?”
紅塵客棧是長安城最有名的客棧,能在這裡住的人都是非富即貴的人物,吃的山珍海味,穿的绫羅綢緞,吃的自然就精細些。
“我初來長安,正想見識下長安繁華,就在大堂吧。”安素晚笑說:“勞煩帶路。”
“好嘞,您随小的來。”店小二綻出大大的笑意,邊引路邊說:“這您可說對了,長安城許久不曾這般熱鬧過了。從三百年前天國勢衰,各諸侯國裂土分疆以來,當今天下五分,占據中原的是大邺國,以大邺為中心,北邊的廣闊天地是大梁國土,大邺往南有南齊,以西是西晉,東邊是東魏,又有無數從屬國零星散布在五國周圍。數年來,各國紛争不斷,直到百年前,五國簽訂休戰協議,才得以安甯。如今百年已過,五國重新齊聚長安,商讨下一個百年大計,這般盛景,小的也隻在兒時聽我太祖爺提過幾句。”
“是啊。”安素晚點頭:“确實是百年難遇的盛景。”
“您有所不知,小的聽說,十五年前,閑雲觀有一位高僧,喚一天大師,當年,一天大師曾奉大邺帝王诏推演天下大勢,算出十五年後,也就是今歲,月蝕歲星,天女孫織女現,其所在,五星聚于一舍,”小二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小的雖然不懂,可是聽說,各國國君都是為這事兒來的。”
安素晚忽然好奇起來,唰的打開折扇,笑說:“不瞞您說,我就是想出來見見世面,兄長不肯帶着我,我自己偷偷溜出來的,”她壓低聲音,以折扇擋住嘴巴問:“剛剛說的可是真的?這等辛密江湖也有傳聞?”
“那當然不是,”小二哥洋洋得意起來,笑說:“前兒有兩位郎君住店,喝多了,說起這事兒,小的恰巧進去送菜,偷聽到的,您可千萬别往外說。”
“自然自然。”安素晚給他一個你放心,我都懂的眼神,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笑道:“我最喜歡這些江湖秘聞,朝堂野史,可比那些個經史子集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