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息時間,安素晚扒着帳子探出腦袋,烏發如瀑般垂落,睡眼惺忪地望着窗外,粉撲撲的臉頰還印着枕巾的壓痕,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子。
小女郎歪歪扭扭的站起身穿好衣裳,從戶牖望出去,漫天湛藍傾瀉而入,澄澈幹淨,幾縷碎金般的陽光穿透雲層,斜斜地灑在院中,給小院鍍上一層朦胧的光暈,是個陽光明媚的晴好天氣。
濃濃香氣飄進來,安素晚勾勾唇角,快速洗漱好,蝴蝶一樣輕快的沖出房門,隔着老遠便笑響起銀鈴般的笑聲:“阮予墨阮予墨,我聞見桃花酥的香味了。”
她沖進阮予墨房間,床榻上,阮予墨依舊半坐着看書,陽光散落,在他周身渡上暖暖金光,像是一尊佛一般,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
安素晚腳步在見到他是微微一滞,随後直直跑到床榻前笑問:“你吃過晨食沒?”
阮予墨逆光擡頭,語氣中含了一絲笑意:“花知意,你屬小豬的嗎?吃了睡睡了吃。”
阮嬸正在往茶具中加滾水,聞言笑說:“花公子好靈的鼻子。”
安素晚對阮嬸嘻嘻一笑,自然而然的坐在床榻邊,伸手拉過阮予墨執書的手搭在脈搏上聽脈,還不忘笑說:“做隻小豬有什麼不好,快快樂樂的呼噜呼噜,别提多美了。”
片刻後,快樂的神色被擔憂替代,小女郎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好像有什麼事情想不通,喃喃道:“怎麼更嚴重了呢?”
阮予墨微微挑眉。
安素晚問:“藍冠噪鹛還沒尋到嗎?你身體裡殘留的毒素拖不得了,雖不緻命,但毒性霸道,正在一點點向心脈處遊蕩。”
阮予墨搖搖頭:“不曾尋到。”
安素晚正動手扒阮予墨的衣裳,阮予墨握住她的小手放在一邊,松手後淡淡道:“早起換過繃帶了。”
衣服被她扒露一個角,能看到嶄新的繃帶,安素晚點點頭,微微低頭掙紮一下,還是從荷包中取出一個白色瓷瓶,倒出最後一粒藥丸放在阮予墨唇邊:“算了,這一顆你也吃了吧。”
阮予墨挑眉:“這不是救命的藥丸嗎?”
安素晚點點頭:“是啊,極珍貴呢。”
阮予墨眸光閃了閃,看着小女郎心疼的神色,唇邊露出一絲笑意:“又給我了?”
阮嬸和阮叔拎着兩個很大的鎏金食盒進來。
安素晚不耐煩的直接将藥丸塞進他嘴巴裡:“給你救命的藥丸還這麼多話。”
話落,眼神直勾勾的被食物釣走了。
一股濃濃的清香在他口中化開,阮予墨神色又柔軟了幾分,看着小女郎一邊動手從床尾搬過炕桌放在他面前,還順手将他手中的書扯走扔到一邊的小幾上,中間眼睛始終不離阮嬸手中食盒。
安素晚一雙眸子晶晶亮,拍拍炕桌對阮嬸說:“自己吃飯怪沒趣的,炕桌夠大,我和阮予墨一起吃。”
阮嬸一怔,看向阮予墨。
阮予墨點頭:“按她說的做。”
阮嬸笑着掀開鎏金食盒的蓋子,袅袅熱氣裹着甜香撲面而來,掀開白瓷碗蓋,晶瑩的白米粥中有濃濃的魚肉香味,點綴的枸杞好像雪地裡的紅珊瑚一般鮮豔。糯米的甜香混着桂花蜜的馥郁,勾得安素晚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阮嬸笑說:“主子說小郎君愛吃魚,今兒的白粥是用魚肉煨的,小火慢熬了四個時辰,郎君嘗嘗,可還合口味?”
安素晚使勁點點頭,聞着就香的緊。
旁邊翡翠碟子裡碼着桃花酥,粉白相間的花瓣形狀精巧别緻,咬一口酥皮簌簌落下,内餡是綿密的豆沙,還裹着幾顆切碎的蔓越莓,酸甜滋味在舌尖化開。另有翡翠蝦餃晶瑩剔透,隐約可見裡頭粉嫩的蝦仁,輕咬一口,鮮美的湯汁便在口中四溢。
“阮嬸阮嬸,你做的食物比紅塵客棧還有勾欄瓦市那些最名貴酒樓做的都好吃。” 安素晚鼓着腮幫子,一雙大眼睛眯成一條縫,笑眯眯的說,手上忍不住去夠剛端上來的蟹肉小籠包,雪白的包子上隐隐能看到湯汁,香味濃郁,咬一口湯汁便流了出來。
阮予墨素來對事物并沒有很高的要求,見她吃的香甜,忍不住每一樣點心都嘗了些,一頓飯下來,竟比平素多吃了很多。
安素晚啜了一口牛乳,對阮予墨說:“昨兒範居然說,大邺皇帝大約今兒就到長安城了,我還沒瞧過活的皇帝呢,範居然昨晚同意帶我去玩,就扮做他的貼身侍衛,吃過飯我去太子府找他,你在家養傷啊。”
阮予墨動作優雅的喝着粥,聞言,淡淡點點頭:“也好,接待一國皇帝流程複雜冗長,總得陪上一日一夜,你不在,家裡清淨些。”
安素晚端着牛乳的手頓了頓,當時便有些猶豫:“需要一日一夜那麼久啊。”
阮予墨淡淡道:“一國之君,自然不能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