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摔倒。
但後面的人又緊着上來,不好堵着門口,文嶼蘭便伸手摸索椅背,試圖按着往前。
誰料就在她的手伸出去的那一瞬間,昏暗裡,一雙大而有力的手握住她的。
随後他身子稍微後側,護住她的背部,扶着她的肩膀向前。
“走吧,我扶你”
那聲音幾乎打在她的耳畔,令文嶼蘭不禁縮了一下。
她想拒絕,但看着面前的昏暗又下意識抓緊。
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腳步已經随着他的動作移動。
如此,文嶼蘭也隻好默不作聲,安靜往前。
從一開始就很奇怪了,文嶼蘭想。
不管是牽手,還是什麼别的。
她承認自己為什麼那麼容易答應缪卿辰幫他設計的原因,隻不過是想讓他欠自己點人情。
因為卑劣的她無法靠實力取勝,隻能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好過一點……然後她也挺想在死之前設計一個房子的。
但,那也太自然了,這樣的相處。
最重要的是,他是有喜歡的人的,這樣很不對勁。
文嶼蘭的眉頭皺着,看着台上的幕劇表演,瞳孔卻漸漸失焦。
她感到頭疼,那劇也顯得吵鬧,簡直難以思考。
一陣疲憊湧了上來,文嶼蘭的眼皮越來越重,然後不由合上。
迷迷糊糊醒來的時候,文嶼蘭是躺在床上的。
遲鈍地四下環顧一圈。
一片昏暗,她無法得出身處何處的結論。
而在房間裡另一邊的沙發旁,一燈如豆。
身材高大的人側着身子,就着台燈的光亮,擰眉盯着桌上的文件。
文嶼蘭收回目光,直直看向天花闆。
呼吸裡有些灼熱的氣息,令她的思緒不由陷入回憶。
很久很久以前,當文嶼蘭生病時,她會跟外公外婆說難受。
有時候是真的難受到要死,但他們卻沒有回應。
她還以為是沒有聽到,再大聲說了一遍後,其他人隻是一愣,也還是沒有反應,又各自做各自的事。
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覺得自己像是一隻老鼠。
甚至在她感冒好了以後,他們又會在大老遠回來一趟爸爸媽媽面前說她喜歡騙人,說什麼明明沒病,卻要故意說有——地那樣讓人惡心。
所以後來不管有什麼問題,即使再難堪、狼狽,她全部都是自己解決的。
她甯願一個人坐在陰暗裡,也不願意在别人面前示弱。
那倒不是不渴望那種關注,隻不過是太過求而不得的執念,反而成為了永遠不能觸碰的傷疤而已。
她知道自己注定得不到那些美好。
連親人都尚且如此,更别提在工作時候遇到煩心,簡直讓人絕望。
一瞬間,眼淚不由地從眼角滑了下來。
她咬緊嘴唇不發出聲音。
她在警醒自己,不該貪圖這一瞬間的感動。
像她這麼自私又勢利的人,就算缪卿辰待她一時這般的好,也不可能是一輩子的,所以她不該奢求。
而且,那怎麼都沒辦法自圓其說——為什麼缪卿辰會對她這樣。
或者其實什麼也不用去想,就當作她這個人賤吧,但凡對她好一點就疑神疑鬼、患得患失地,所以與其胡猜,還不如就跟以前一樣,把自己當做老鼠。
那樣,她就可以堂然地把自己所受的苦楚,歸結于是她出身的緣故。
如此,就不會一直埋怨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