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拼命逃竄,跑了好一陣,氣喘籲籲地回頭望去,心髒猛地一縮——洛子期竟如附骨之蛆,依舊緊緊咬在他的身後!
甚至他能感受到實際上對方并沒有使出全力,不過是正溜他玩兒,而這人那股執着的勁兒,也令他十分絕望。
他不禁心中暗罵,心知自己今日插翅難飛了。
最終,人販子慌不擇路,一頭闖進了個死胡同。
隻見他停了下來,背靠在冰冷的牆壁上,因為運動量太大而胸膛劇烈起伏,看向洛子期的眼中滿是困獸般的瘋狂。
他惡狠狠地瞪着洛子期,忍不住破口大罵。
“這又不是你家孩子!你他娘的追老子追了一路!”
絕命劍半出鞘,寒光閃過。
洛子期皺着眉頭,緊盯着那人販子,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那你也不能拐了别人家的孩子!”
“跟你有什麼關系!”
“小爺我碰上了,正好替天行道!”
去他娘的替天行道!
人販子心中痛罵,賊眉鼠眼地看着面前一副吊兒郎當模樣的洛子期,心中暗自估量──眼前這人看似年輕,實則武功高強,自己恐怕不是對手。
而洛子期正盤算着直接揍人的可能性,便見那人販子眼珠一轉,他心中不祥預感浮現。
突然,一抹寒光在人販子手中閃現——一把鋒利的匕首被他抽了出來,迅速架在昏睡孩童的脖頸間,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威脅道:“你若是放我走,這孩子就死不了!”
洛子期的心猛地一揪,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與擔憂,但他很快鎮定下來。
他毫不畏懼地直視人販子的眼睛,冷冷地說道:“若是這孩子死了,你可也别想活着走!”
話雖如此,他的腳步卻不敢挪動分毫,生怕一個不小心,那人販子便就會危及孩子的性命。
一時間,胡同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隻有微風輕輕拂過,吹起兩人的衣角。
人販子心中清楚,即便自己放下孩子,洛子期也不會輕易放過他。
但洛子期也敢笃定這人若是惜命,定然不敢對孩子下手。
兩人就這樣僵持着,誰也不敢先邁出那一步。
時間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過得無比漫長。
約摸過去半刻鐘,人販子的眼神開始閃爍不定,他的眼珠子滴溜一圈,心中有了主意。
他想着,索性不如先把孩子扔了,趁洛子期去救孩子的時候,自己找機會逃走。
洛子期緊緊盯着他的神情,心中警惕萬分,不知道這人販子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他的手緊緊握住劍柄,全身肌肉緊繃,做好了随時應對的準備。
突然,二人皆聽見一陣破空聲襲來。
隻見暗器閃着銀光,以詭異的路徑飛來。
人販子瞬時瞪大眼睛,手中匕首被暗器擊落,同時那暗器直直插入人販子的身體裡,滾燙鮮血灑落在孩童稚嫩的臉上。
洛子期猛然回頭,環顧四周,卻不見身後出現人影。
再看那人販子,早已被一擊斃命,即将跌倒在地。
洛子期飛速上前接過即将從人販子手中摔落的孩童,看也不看死不瞑目的人販子,将那孩童仔細抱在懷中,用袖子抹去他臉上的血迹,瞧見那暗器還是劃傷了稚嫩的臉蛋。
他時刻防備着周圍的動靜,随後轉頭檢查那人販子的傷口。
卻看見眼熟的小彎刀正中人販子的心口。
“這不是……小師叔?!”
他驚呼出聲,想起先前瞥見的那抹紅色身影。
那果然是小師叔!
洛子期心中一喜,再次環顧四周,卻不見有人出現的痕迹。
“小師叔,你躲我做什麼!”
他對着空無一人的巷子,大聲喊着。
長巷高牆之間,一片甯靜,唯獨回蕩着他的聲音,卻無任何人應他。
春風吹過少年耳邊鬓發,他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然而實際上,并不是林行川不肯應他,而是他此刻覺得實在沒臉面見洛子期,不想應他。
他正坐在距離洛子期不遠處的屋頂背面,盯着自己動彈不得的腿看了幾秒,手也不停顫抖着,掏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枚黑色藥丸,一把塞進嘴裡,随意吞咽下去。
幾息後,他苦笑出聲。
再聽見不遠處洛子期喊他的聲音,他突然想着,還好沒讓洛子期看見他這副狼狽模樣。
觀音醉的後遺症總是來得突然又莫名其妙。
如今他不過施展幾下輕功,便突然發作,害得他差點摔個狗啃泥──實在太丢臉。
想他林行川風流一世,竟然有天會淪落到如此狼狽境地。
正因如此,他才不想被洛子期發現。
就算要死了,他也要體面地死──而不是因為什麼後遺症某天摔死在洛子期面前。
林行川想起臨走前,洛秋風千叮咛萬囑咐,要他盯着洛子期,好生保護。
洛秋風如此重托,可他又不想以這種狼狽模樣出現在洛子期面前,反倒叫洛子期來照顧他。
于是隻好一路喬裝打扮,不希望洛子期發現他──即便有時候他覺得他還挺明顯的。
不過洛子期那個二愣子,半天也沒發現他,還怪好笑。
想到這裡,林行川不禁輕笑出聲,又連忙收斂神情。
良久以後,等到手腳麻痹之感稍微好轉,他這才起身去觀察洛子期那邊情況,卻見人已經走了。
洛子期一番探尋無果,隻得抱着孩子,一路走出小巷,恰巧碰見追尋而來的婦人和李青蘇,還有他們身後幾個官兵。
好一番折騰,他們才松口氣得以離開。
走到客棧的時候,洛子期這才從兵荒馬亂中回過神來。
他突然想起先前曾懷疑過是林行川的那白衣人,才發覺原來林行川跟了自己一路。
他還不斷自我洗腦,說那肯定不是林行川。
如今想想,他覺得自己也是夠蠢。
不過,小師叔為什麼要躲着他?
正思索間,眼前猛然晃過一位藍衣少女的身影,正朝他飛奔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