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貞注意到身邊的視線，說話有些斷斷續續：“不好意思……是我疏忽了……周末嗎？呃……不太方便，抱歉。”

放下手機，宜貞不知怎麼就有些心虛，“之前說要給郭老師打回去，結果和你聊起來就忘了。”

兩人離得很近，阿傑低頭看着她，“其實我彈得也不差，不如讓我教你？”

“可是我的課還沒上完……”宜貞擡頭看着他的眼睛，漸漸說不下去了。

阿傑後撤一點，背靠在沙發上，明明是舒展的姿勢，卻頗具侵略性，“那我隻好和蕭老師一起去上課了，不會連這也拒絕我吧？”

“……不會。”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還想聽什麼歌？我彈給你。”阿傑又抱起吉他。

之後阿傑真的和她聊起音樂和舞蹈。想不到這幾年阿傑對芭蕾了解頗深，兩人聊得有來有往。

天色漸暗。肚子也餓了，兩人收拾好東西打算去附近吃個晚餐。

跑出去拿充電寶的小女孩到底沒回來，也許是怕被拒絕第三次。

路過練功房時，宜貞看一個中長卷發的男生提了份便當進去，淺綠色的包裝，是附近一家很有名的素食餐廳。

不用問就知道是帶給誰的了。整個舞團隻有許夏吃素。

宜貞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收回視線。年輕人身邊總是很熱鬧的，也許她很快就會忘記在阿傑這碰的釘子。

“有什麼開心的事嗎？”阿傑沒錯過她的任何表情。

宜貞起了點促狹的心思，“阿傑有被女生搭讪過嗎？”

阿傑留意着她的反應，“有。”

“那每一次，手機都沒電嗎？”兩人已經出了門口，宜貞狡黠地看着他。

阿傑知道她打趣自己，無奈又寵溺地說道，“我也好希望能有個正當理由拒絕，比如我有女朋友了。”

這次輪到宜貞沉默。和張澤鑫，真的應該有個了斷了。

晚飯後宜貞回到舞團，阿傑約了中介看房子，畢竟回國了不能一直住旅館。

再進到休息室，就覺得這裡有些空了。下午那些歌聲在她心裡飄來飄去，宜貞拿出手機，終于撥出了早就存下的律師号碼。

張澤鑫獨自在書房看文獻。自從宜貞走後，家裡就跟冰窖似的。不僅僅是心理的冷，好像物理上也冷了一些。都6月了，晚上還要穿件薄薄的外套。

這幾年在事業上還算順利，評上副教授已經5年多了，今年張澤鑫打算申請教授，正在緊鑼密鼓地準備支撐材料。

突然手機響起，張澤鑫吓了一跳，一看已經9點半了，不悅地接起電話：“喂？”

“您好張先生，鄙姓王，是阮向文律師事務所的王律師，受黃小姐委托來談離婚的事。”

第二天下午，張澤鑫破天荒地沒去學校，在家附近的一家茶館約見了這位王律師。

王律師圓臉，矮胖，面上始終帶着三分笑，是容易引起婦人親切感卻不會讓男人産生危機的類型。可現在張澤鑫看到他，隻感到厭惡。

“黃宜貞到底想怎麼樣？”張澤鑫語氣不善。

王律師見多了劍拔弩張的場景，眼前這一幕根本不放在心上，照舊和氣地說：“黃小姐隻想離婚。離婚協議是她自己草拟的，我看過，對您非常公道。”

“公不公道輪得到你來評？”張澤鑫不客氣地回道。

“我的當事人說，她五年前就提過離婚，這一次不會再回心轉意，希望您早日認清現實。”王律師稍稍收起了笑容。

張澤鑫盯着他，“你知道她五年前為什麼提離婚嗎？因為當時她有了新的追求者。為什麼現在又提？因為她那個追求者回來了，她的心飛了！”

王律師不緊不慢道：“這些情況黃小姐都有提過，因為您誤會她出軌對她造成的精神損害她可以不追究。”

張澤鑫怒極反笑，“她還想追究？她忘了她受傷差點癱瘓的時候是誰陪在她身邊？！”

“張先生，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人總是要向前看的。”王律師扶了扶眼鏡，“據我了解，您對學生是比較嚴厲的。”

張澤鑫狐疑道：“你什麼意思？”

“根據貴校規則，每個學期都會有學生評教，出現差評會影響到老師的晉升。”王律師的鏡片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線，“您升上副教授已經五年，是時候再進一步了。”

張澤鑫暗暗心驚，一個離婚律師竟對他的事業摸得這麼清楚？可他不願落了下風，諷刺道：“我的學生還能受你擺布嗎？”

王律師語氣平穩：“當然不能。而據我所知，您今年的競争對手都很優秀，科研成果不分伯仲，過往的評教分數也都不錯。那麼私生活是否安定美滿，大約就是區分出高下的關鍵了。”

張澤鑫心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