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晨在海市下的飛機,那刻,她感覺自己是小醜。自從在美醫院醒來後,什麼事都被别人安排,有種自己根本沒有真實活着的感覺。
在海市半夜的空蕩機場裡,她一把推開禾涼夢,壓抑着問:“你不是說帶我去靈市嗎,為什麼來海市?你是不是也在騙我?這裡根本不是……”
禾涼夢正要解釋,見她的眼神盯在某處,語晨眼裡的焦躁在那刻流散,當下跟着轉過去。
林信華也愣了下,望向大步走來的高大男人:“這……就是趙有歸,林語晨的丈夫吧?”他看起來确實比張安國可靠的樣子。啊呸,我可是安國的合夥人。
趙有歸遠遠看到他們一行人,快步走來,盯着呆住的林語晨,觀察她的一切。
“語晨……”
林語晨被他抱在懷裡,緊繃的身體仿佛有記憶般松軟下來。
她感覺到他的溫度、真實,記憶裡消弭的身影在機場的燈光裡重新彙聚起眼前這道人影。他們在記憶表層重疊、完整。——他真實存在。
腦子裡那隻散發毒藥氣息的植夢魔盒正在消失,記憶的畫面像時鐘在倒流。
前世,林語晨病入膏肓,臨死前已經看不清任何人,隻知道有名調查組員來彙報楚邵的結局:林女士,感謝你的配合和提供的線索。楚邵帶林菲兒和女孩在逃亡過程中遭遇車禍。大人當場死去,孩子在搶救。
林語晨在低厚的聲音裡松掉最後一口氣,再睜眼,回到1980年的初春。
——這是她的今世,重生歸來的今生今世。
不久前,林語晨打扮的文藝又清爽,拉着趙有歸走進深市的民政局。産後的她第一次出門,而且去領證,整個人散發女性最溫柔神聖的光芒,美得讓工作人員都愣了下神。
兩人在工作人員的一再确認下,肯定地回答:“對,我們要結婚。”
“嗯。我們确定要結婚。”
兩人相視笑着,融化在彼此溫情的目光裡。
工作人員本是見多分分合合,也被兩人的幸福感染,由衷一聲恭喜,讓兩人去隔壁拍照再辦理證。
民政局的攝影師提醒:“靠近點,對。女生的辮子要不要理一下,一前一後顯得有層次感?”
趙有歸聽話地幫她弄辮子。
林語晨搖頭:“我結婚是認真的,一前一後算什麼,咱們要正正經經的,就這樣,規矩又斯文。”
她把手放在膝頭,按攝影師的話,與趙有歸彼此微微靠攏,拍出這張被她拽在手裡的照片。
此時,林語晨的記憶分層、今世的記憶逐漸清晰。
前世就是前世,今世就是今世,真實發生着,隻是生活的軌迹在記憶裡不斷交錯,偶爾讓人覺得命運的可怕。
她想起兩次死去的沈秋霞,眼淚刷地沖出來,哽住了:“有歸……哥……”
“語晨!”趙有歸松開她,看着她滾出的眼淚,替她抹去,“沒事。我和爸媽、小魚兒都在等你回家。”
林語晨哽聲點頭,聚焦清明的眼神落在一旁禾涼夢和林信華處,仿佛久别重逢般喊了聲:“涼夢。”
“你理會過來了?”禾涼夢近前,從趙有歸懷裡搶過語晨的手,“你……感覺到它了?”
“嗯。我自己就是心理師……”說到這,她下意識捂在脖子處的毛線圍巾,被趙有歸輕輕地打開一角,“這确實是我反抗時留下的傷,被他利用成治療癌症的手術借口。我沒能抗住他們的催眠植入。”
一道疤痕顯露出來。趙有歸的心頭刺痛,眼神憐惜中帶着隐忍,忍住心頭對楚邵的怒火,替她戴好圍巾。
他聽懂林語晨的意思:楚邵利用林語晨前世的疾病,讓林語晨深信她是因為治病去美國。
陸知雲在不久前已經打來電話,說是美警方正在抓那位非法植夢師。
通貫楚邵的行為和動機,不難猜出他的目的:他想要林語晨不記得現在這些人,隻記得上一世的事情。這個混蛋渣滓。
“太好了。你的先生果然是你的鑰匙。”禾涼夢作為心理師都感覺這件事奇妙。
趙有歸向兩人表示感謝:“林先生、禾小姐,謝謝你們送語晨回家。現在時間也晚,酒店已經定好,請你們先去休息。”又朝語晨說,“我帶你回家,爸媽聽說你會回來,都還在等你。”
林語晨嗯了聲。
林信華:“好。明天我們再去府上拜訪。”
趙有歸點頭,讓司機先送兩人去酒店,自己帶林語晨坐夜班公車回去。
深夜的電軌公交上非常安靜,隻有零星下夜班的工作者。
林語晨靠在趙有歸的肩頭,低聲說起這段時間的經曆:“之前一直糊裡糊塗,看到你什麼都清楚了。”
“楚邵和一個叫耿昊的人把我帶去特殊心理師的地盤,試圖給我植入我和楚邵沒有決裂的意念。
可是,我自己本身是心理師,很快察覺到潛意識出問題。”
“所以,你就選擇激烈的方法?”趙有歸再次摸上她的頸項,“還疼嗎?”
——我讓他加倍還回來。
“有點發涼。”林語晨說笑下,“海市也挺冷的。”
趙有歸抱住她:“對不起,語晨,我沒保護好你。”
“壞人處心積慮謀劃,我們怎麼可能完全防得住?又在那麼遠的異國他鄉。”林語晨知道他為沈秋霞的事自責,如今又發生這種事,趙有歸心裡一定不好受,“我在前世的記憶裡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