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有任何顧忌。
——你有機會傷害的也并不會是無辜之人。
除了别有目的,隻有死不悔改的家夥,才會在監獄裡去惹是生非。
夏佐點點頭,滿口答應:“我會的,西澤。”
被分到同一個牢房是最理想的情況,可最大的概率,是他們進去之後處于不同的地方。
果然,在分配牢房的時候,西澤爾在東,而夏佐在西,正好位于對立的兩邊。
于是西澤爾頂着夏佐充滿擔憂的目光,十分淡定地戴着手铐進了屬于自己的牢房,順便觀察着這裡的環境。
顯而易見的,二級監獄的待遇比三級監獄要好了不少,至少這裡就連輕型犯的鎖開起來都要費上他一些時間,個别地方還安裝了監控攝像頭,正在亮着正常運行的紅點。
“……輕型犯牢房那邊的位置不夠了,這個牢房是屬于中刑犯的,”帶路的獄警目光中帶着點同情,似乎在惋惜這樣的少年馬上就要被那些人渣摧殘了,“你的刑期隻有三個月,忍忍就過去了。”
根據聯邦法令,原本按照西澤爾順走的那件首飾的價格,他的刑期要長得多,可因為那件首飾後來被鑒定為假貨,價值大減,他又是自首,還舉報了另一個無證經營、在聯邦剛剛頒布這條法令就頂風作案的人,于是檢查組就酌情減輕了他的刑期。
“謝謝。”西澤爾朝獄警笑了笑,然後就擡腳走進了牢房,沒有半點懼怕與猶豫,平靜到讓人覺得異常。
進去之後,他按照習慣,先觀察了一下幾個可能不會相處太久的“舍友”。
整個牢房除了他以外一共有三個人,都是中刑犯,而其中的一個尤為熟悉,正是之前在車上起過沖突的那個。
黑發少年站在那裡,似乎慢吞吞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也沒有多做什麼,安安靜靜地走回了自己的床位,看樣子是準備先閉目養神了。
那個在車上就吃過虧的中刑犯松了一口氣,可另外那兩個,一看到是個黑發少年,長得還漂亮非常,擁有一張幾乎不像是凡人能夠擁有的臉,頓時就按捺不住了起來,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準備随時去和這個新來的獄友“聊聊天”。
洛克心裡癢癢,不住地看向少年的床鋪所在的位置,與此同時還觀察着喬治——已經第三次進來的他們牢房公認的老大的動作,卻發現對方低着頭,甚至也早早地躺在了床上,根本就不給他一個眼神。
洛克有些疑惑,以前遇到這種事情,喬治總是最積極的那一個,他們要是擅自動手,對方甚至還會不高興。
那今天他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不舒服嗎?
明知道喬治的表現有些異常,可眼前的黑發少年實在是太美了,美人在前,又是一個少年犯,他壓根就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站起身就往他的方向走去。
“小美人,認識一下?”
洛克有些興奮地說道。
而他口中的“小美人”卻并沒有動靜,背對着他休息着,根本無動于衷。
他頓時感覺自己的尊嚴受到了侮辱,擡起手就想往少年的肩膀上抓去,卻發覺眼前銀光一閃,下一瞬間劇烈的痛處就從手腕處迸發,他低頭一看,大片大片的鮮血,透過血管噴湧了出來。
洛克甚至連尖叫都無法說出口,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血往外流,然後才手忙腳亂地撕下囚服想要給自己包紮起來。
“抱歉,趕路實在太累了,就割得淺了一點。”
直到少年幹淨的音色平平淡淡地傳了過來,他才如夢初醒一般下意識擡眼看過去。
明明說着抱歉,可他的語氣卻像是遺憾不能有更簡單的方法,給他一個痛快。
進來時看起來無比無害瘦弱的黑發少年,此時正漫不經心地垂着眼眸,坐在床邊随手轉着指尖的染血的銀色刀片,整個人的氣質陡然一變,不像是誤入歧途的輕型犯,反而更像是一個誤入此處的,徹頭徹尾的理智瘋子。
這一瞬間,洛克終于明白為什麼喬治始終不願意與他對視了。
他渾身發抖,甚至感覺到自己的骨骼都在咯吱作響,一種對于天敵一般的恐懼深深壓住了他的内心,哪怕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再虛弱,甚至有可能沒有力氣再完成下一擊,而自己也有藏起來的刀具,完全可以拿出來和對方硬碰硬,他也再也不敢有一點點的放肆。
——會死的。
這隻是個警告,他想。
——如果再去招惹他,他真的會毫不猶豫地,殺死自己的。
他是個想活下去的正常人,而眼前的人看過來的眼神中,卻隐隐透着讓人發寒的死氣。
黑發少年看了他一眼,微笑着說道:“不要這麼緊張,先生,你不是想來找我聊一聊的嗎?”
他的視線掃過對方仍在流血的手腕,用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你的手怎麼流血了?是不小心被刀具割到了吧?”
“——獄警,這裡有人受傷了!”
黑發少年突然提高了聲音,朝牢房外面喊了一聲。
“……!”
洛克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大腦一片混亂。
什麼不小心被刀具割到了?這明明就是他親手劃的!而且他喊獄警做什麼?他就不怕受到監獄的懲罰嗎??
“媽的,誰又惹事了?給我等着!”
外面傳來了獄警大聲的回複,與此同時,腳步聲快速朝這邊移動過來。
就在獄警朝這裡移動的間隙,黑發少年笑着說道:“像你這樣的犯人,就算一開始來的時候被沒收了管制刀具,後面也一定是有自己的門路,重新獲得的吧?”
洛克瞳孔一縮。
“自己解決,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
黑發少年的聲音霎時間冷淡了下來,那其中藏着的無盡的冷意幾乎讓洛克當場汗毛直豎。
他再一次無比清醒地認識到,自己惹了個絕對不該惹的人。
很快,獄警就來到了他們身邊,粗聲粗氣地問:“誰受傷了?怎麼回事?誰搞的?”
洛克滿頭是汗,疼痛和恐懼幾乎将他淹沒,而他卻還硬撐着回答道:“是我,警官,是我!”
獄警懷疑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當看到他手腕處慘烈的傷口時,狠狠皺了皺眉,說道:“這是誰幹的?是你們牢房的嗎?”
聽到你們牢房這幾個字,洛克頓時一個激靈,連忙否認道:“不是!!不,不我是說,不是我們牢房的其他人幹的,是我今天在……在把玩我藏起來了小刀的時候不小心劃到的!!”
他小心翼翼地用染血的雙手從口袋深處翻出一把小刀,臉上的表情幾乎快要哭出來了:“您看,這就是我私藏的刀具,真的是我不小心劃到的……”
“……”
他自己都這麼說了,縱然有懷疑,獄警也隻能作罷,視線在屋内掃過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了西澤爾身上,又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謬,嫌惡地看了一眼洛克,說道:
“跟我走吧,去處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