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澤爾慎重思索了一下,考慮到目前這個能力的作用效果隻有五分鐘,時間一到就暫時失效了,那現在不用白不用。
于是他心平氣和地拿起刀片,眼都不眨地劃在了自己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臂上。
——然而,沒有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痕迹。
不但沒有留下痕迹,他在進行劃動時,感受到的甚至是一股明顯的阻力,就如同一層看不到的空氣隔膜,阻擋了任何可以傷害到他的東西入内。
刀片在觸及他肌膚不過毫厘的位置停下,再難寸進。
……倒還真有點像是“仙女教母”庇護公主的手段,比如魔法屏障或者空氣牆。
實驗完畢,西澤爾又冷靜地把刀片放下了。
他無意去理會同一間牢房裡已經不再能構成威脅、心生怯意的囚犯,畢竟他的任務可從來都不是出風頭,而是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成為一個未來能夠管控夏佐這個“殺器”的保險。
他很冷靜,也很理智,他清楚自己的目的。
——所以在徹底得到監督這個身份前,一切的賬,他都可以推後再算。
西澤爾渾不在意,牢房裡剩餘的兩個人就分外難熬了。
比如喬治,他隻不過聽到外面一點聲響都沒了,實在是好奇,忍不住睜開眼睛瞟了一眼,結果就看到黑發少年面無表情地坐在屬于他的床鋪上,微微向後傾身靠着牆,漫不經心而又毫不猶豫地用刀片劃向自己手臂的景象。
少年看起來是瘦弱,似乎也的确如此,但他的力道可一點都不輕,甚至對自己動手時,都是面對敵人一般的狠厲,沒有半點猶豫和動搖。
就算是對着自己的手臂,他的目光也仿佛是在看一個死人的手,一個隻是給他無聊時提供點樂子的可有可無的試驗品。
誰知道下一次,會不會是其他人為他提供這樣的“樂子”。
沒敢再去看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喬治迅速再次閉上了眼睛,臉色有些白。
他是個中刑犯,是個惡棍,但也沒接觸過這樣的……讓人覺得過于恐怖的人。
連自己都能漫不經心地下手,對待疼痛和流血視若無睹,他又會多珍視和在乎别人的疼痛與流血?這種帶點神經質的天生惡種,誰想不開把他投放進普通監獄的中刑區的?難道不應該在高級監獄的重點管控區域裡待到地老天荒嗎!
可是想歸想,喬治完全不敢說,隻是思緒無意識地又來到之前的那個褐發少年身上,不由自主地想到:
……那個人,真的知道他的朋友,人皮下的本性嗎?
……
……
此時正在被記挂的夏佐也來到了自己的牢房。
他是第一次坐牢,沒有經驗,不是很熟練,一路上對相關設施都表現出了莫大的好奇,看得領路獄警都直嘀咕這娃是不是腦子有點問題。
來到牢房前,獄警大叔看他似乎是個蠢的,又年紀小,忍不住告誡道:“接下來的一個月安分點,你隻是無證經營而已,安安生生地待滿半個月就能出去了。千萬别給我鬧事!”
“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褐發少年眼睛亮晶晶地說。
獄警大叔:“……”
他看着少年犯人格外無害的面相,又想起看起來似乎格外病弱乖巧,可進來之後就隐隐透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感的黑發少年,升起了一點和正确答案無限接近的懷疑——
……這小子,不會是被他那個朋友坑了吧?
他兀自懷疑得入神,自然也就沒有發現,夏佐雖然說他是個好人,卻沒有承諾自己安安分分地不搞事。
由于現在不是自由活動時間,離熄燈也不遠了,夏佐同一個牢房的犯人此時也都在場,看到他進門,都忌憚又新奇地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然後才開口道:“你就是那個踹了喬治一腳的新人?”
“喬治?”夏佐被這上來就問問題的氛圍弄得懵了一瞬,然後才反應過來他們說得是誰,疑惑地問道:“沒錯,有什麼問題嗎?”
“他太弱了,一腳就飛了,還好我當時還在他胳膊上拽了一下,不然……”
不然估計駕駛室和犯人之間的擋闆都會被夏佐搞穿。
其他犯人:“……”
他們對視了一眼,心中不約而同地閃過同一個念頭:
這個新人,挺狂啊。
果然人不可貌相,長得挺青春活力,結果是這麼大一刺頭。
夏佐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其他犯人眼中已經成了什麼樣子,但他牢記西澤爾告訴他的箴言,決定要多說話,力争讓自己說成監獄第一囚犯。
于是他友善地開口道:“你們要是也想試試,可以盡管來找我。”
聽到這句話,剛剛還探出頭來的幾個人頓時又把頭縮了回去,顯得夏佐的身影格外蕭瑟。
夏佐:“?”
是他說的話有什麼問題嗎?
夏佐不理解,索性也就不再糾結,在察覺到西澤爾和自己不一路,被倒黴地分到中刑犯那邊去後,他就開始擔憂了起來。
畢竟他不刻意思考的時候,潛意識依然認為西澤爾還是那個需要他好好保護的弱不禁風的可憐孩子,根本無法想象對方該怎麼在一群窮兇極惡的犯人之中活下去。
“按照時刻表,明天早上七點半的早餐時間,我們可以碰見,”夏佐看了眼牆上挂着的藍色樸素時刻表,“到時候如果他真的受傷了,我還可以偷偷給他用個治療。”
等到第二天,他成功在食堂遠遠地見到西澤爾,卻發現對方除了臉色慣性蒼白外,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很可能昨晚比一直擔心友人的他睡得都好。
夏佐:“?”
西澤竟然沒什麼事?
不過這麼想,跟他很期待西澤出什麼事一樣,小少年連忙擺脫了這個念頭,想要跑過去找監獄裡唯一的好朋友,幾個穿着中刑犯囚服的男人就攔在了他身前,也擋住了西澤爾的身影。
夏佐有些不高興了,但他還是好脾氣地問道:“你們有什麼事嗎?”
幾個男人對視一眼:“聽說你很狂啊,新人。”
“……啊?”
夏佐根本不明所以,又怕這裡人這麼多,一會兒就找不到西澤了,語速飛快道:“如果你們沒事的話,請先讓一讓,我還有事。”
然而這話到幾個犯人耳中,就變成了“沒事就滾,老子很忙”。
他們頓時惱火了起來,也不太把對方一招解決了喬治的事情放在心上,隻以為是口口相傳後變了味的傳言,冷笑一聲道:“有種就來配電室找我們。”
夏佐抿起唇,意識到他們看來是非要“教訓”一下自己不可了,又向遠處看去,果然沒有了西澤爾的身影,頓時心情就不美好了起來。
當一個心情往往很好的人心情不好的時候,讓他心情不好的人就會遭殃了。
他壓根不想理會囚犯們的彎彎繞繞,也不想去什麼配電室,直接在食堂大廳衆多囚犯和獄警的眼前動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