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上海，乍暖還寒，空氣裡還殘留着冷雨後的潮濕氣息。

顧川從地鐵站出來時，天已經黑透，外企總部大樓在夜色中燈火通明。電梯裡，他靠在透明的玻璃壁上，低頭看手機裡的未讀郵件，眉頭緊鎖，連電梯上行的輕微失重感都沒能引起他的注意。

最近這半年，他的睡眠變得極其糟糕。淩晨兩三點醒來，再也睡不着，白天勉強頂着濃咖啡撐過無數個會議。最讓他不安的是，從去年年底開始，左側胸肋之間，總有種說不上來的隐痛。像是一根細長的針，從肋骨縫隙裡悄無聲息地紮進去，又輕輕地攪動一下。

去醫院查過，拍片、B超、心電圖、核磁共振，甚至胃鏡都做了，結果一切正常。醫生說是神經痛，開了點維生素B和止痛片，含含糊糊安慰幾句，就把他打發回家。

可顧川心裡明白，問題沒那麼簡單。疼痛時輕時重，偏偏總在他最焦慮、最疲憊的時候如影随形。明明身體沒病，卻像被無形的手拽住，喘不過氣。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理工男，從高中起就堅信科學至上，對所謂的風水命理、養生調理嗤之以鼻。可身體的反複提醒，讓他第一次對“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生出了那麼一絲絲好奇。

“你試過塔羅嗎？”

中午吃飯時，同部門的小王忽然問他。小王剛結婚，老婆是個塔羅愛好者，動不動就拿着牌給他算工作算婚姻，倒也屢有應驗。

顧川嘴角抽了一下：“你信這個？”

“嘿，我不信，但有時候也挺準的。”小王湊近，壓低聲音：“我老婆認識一個朋友，她兼職做塔羅和八字，超級準！不然你試試？反正西醫也看不好。”

顧川正要擺手，手肘處的隐痛突然像被誰用力掐了一下。他微不可察地皺眉，鬼使神差地，接過了小王遞來的微信名片。

那晚，他翻來覆去到淩晨，才終于鼓起勇氣點開那個叫“然然塔羅”的微信名片。

頭像是一隻黑白相間的貓，尾巴卷成一個完美的問号。朋友圈裡，滿是塔羅牌照片，命盤解析，還有一些零碎的中醫養生小貼士。

顧川猶豫再三，編輯好一句話：“你好，我想預約咨詢。”

消息發出去五分鐘，對方回了。

“你想問感情、事業，還是健康？”

冷靜克制，不帶半點招攬生意的熱情，甚至還有點專業咨詢的疏離感。

“健康。”他想了想，又補充，“最近總覺得肋骨下面疼，西醫查不出問題。”

“可以。”對方很快發來一個鍊接，“先填一下生辰八字，我需要排盤。”

顧川坐在床上，看着對話框，心裡莫名生出一種被某種力量牽引的感覺。他從不信這些，可此刻，他竟然有點期待——對方會說出什麼？

第二天下班後，顧川提前十分鐘趕到約定的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