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夜晚,申城的晚風總算吹散了濕冷的餘韻,帶着一點新鮮的泥土和樹葉的氣息。
顧川已經很久沒有夜跑了。
上一次認認真真地穿上跑鞋繞小區跑步,還是剛回國那年,彼時對新生活滿懷憧憬,覺得健身打卡是每個精英男士的标配。可後來工作一忙,他的夜生活就隻剩加班、咖啡和宵夜,跑步鞋早就被壓在鞋櫃最底層。
但今天不一樣。
他下午做完一天的報表彙總,正準備慣例泡杯咖啡,手指碰到那個熟悉的保溫杯時,蘇然那句“多運動,順順肝氣”忽然彈在耳邊。
于是,他鬼使神差地翻出那雙久違的跑鞋,套上T恤短褲,邁出了小區門口。
晚上的濱江步道人并不多,偶爾幾個跑步的、散步的,三三兩兩,腳步聲和江水拍岸的聲音混在一起,顯得特别安靜。
顧川戴着耳機,随便放了一張歌單,踩着《California Dreaming》的節奏慢慢跑起來。
才跑了兩圈,他就開始懷疑人生——
他這體力,恐怕連蘇然随口推薦的“順肝夜跑套餐”都達不到标準。
正準備找個借口停下來,前面拐角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蘇然。
她穿着一身灰藍色運動套裝,長發随意紮成低馬尾,手上還戴着一隻黑色運動表,正慢悠悠地做拉伸。她側臉在路燈下顯得特别安靜,和他平時見慣的“玄學小姐”有點不一樣,倒像個随時會出現在健身房的都市麗人。
顧川有那麼一瞬,懷疑自己跑出了幻覺。
蘇然顯然也看到了他,微微一愣,随即笑着沖他招了招手:“你也來跑步?”
“嗯。”顧川停下來,摘掉耳機,喘着氣走過去,“突然想起來你說的順肝運動,現學現用。”
蘇然上下打量他一眼:“你這裝備挺專業啊。”
“早年的幻覺。”顧川笑,“以為跑步能改變人生,後來發現隻有加班才能。”
蘇然輕輕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加班改變不了體質。”
顧川跟着她一起在步道旁做拉伸,餘光偷偷瞄了她幾眼。
運動裝的蘇然比平時少了幾分“塔羅女巫”的神秘感,多了點真實的煙火氣,尤其是她擡手壓腿的時候,肩膀線條流暢,腰側曲線隐約可見,整個人比平時更有活力感。
“你經常來這兒跑?”顧川問。
“偶爾。”蘇然伸展完,站直身子,“情緒不順的時候,跑一跑,比喝什麼養肝茶都管用。”
“你也有情緒不順的時候?”顧川笑,“還需要調理情志?”
“當然。”蘇然大方承認,“誰還沒點煩心事?”
顧川側頭看着她,忽然有點好奇:“那你是怎麼調的?”
蘇然想了想,認真地說:“跑步、泡腳、喝點甜的、發發呆,或者……找個特别的人聊聊天。”
顧川心裡莫名一動:“特别的人?”
“嗯。”蘇然看着遠處江面上的燈影,語氣有點輕,“總有那麼幾個人,說不上多親近,但和他們說話,比和誰都舒服。”